燕宁嘴角抽了抽,是了,金莲花好歹是个女儿家的名字,虽然诨了些,可是他家父上母上的恶趣味却是不时叫上一句金蛋啊,心肝儿的,连带的二叔有时候也这么叫上几声,听得下面的下人都在憋笑。
燕怀远扫了一眼边上的茶几,上头整整齐齐叠了好几叠抄录好的经卷,随手翻了翻,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她。
这满满当当一人高垒着的竟都是《地藏菩萨本愿经》,这,可是超度往生者的经文啊。
燕宁不着痕迹地倒了杯茶,避开了他的目光,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不过父王是如何知道是我接下了燕家的传承的呢,到底我也没有怎么大的动作”
燕怀远也极为默契地接下了这个话茬,没有再追问经书的事情,“若是西南本家有什么动静动作的,我还真可能不知道,但是燕北的动作尤其是镇北王府的动作,若是真的能瞒得住我,那你的父王也委实窝囊了些。虽然影卫奉先祖之命蛰伏,但到底王府的护卫和影卫之间还是有些共通的,你调动了人去顺州保护怀仁,城里多少还是有些变动的,尤其你的影主一醒,燕家人的调动之权就不在我的手上了”
燕宁笑了笑,“怎么听着父亲有些可怜的样子,不若我将燕主的位置转交出来给父亲如何,我觉得也挺好”
燕怀远瞪了她一眼,现在这小妮子是玩笑话也说不得了,还是小时候可爱,越来越记仇了“你打开的孔明锁,就把阎王令收好,燕北这边的,明面上的东西都挂在镇北王府下面,我会慢慢转交给你。你向来聪明,学起来也快。至于暗面上的,你既和影主见过了,那之后他也会把这些转交给你。”
他轻咳一声,眼神有些躲闪,“而西南本家的,我确实也是知之甚少,这些年照着先祖的要求,镇北王府只是镇北王府,不联系本家,所以我也不清楚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你要用到那边的人,只怕有些难了,之后还要你自己去一趟本家,正经承了家主之位才可调用。”
燕怀远摆了摆手,很是嫌弃的说道,“至于燕主的位置,诚然我也没什么兴趣,镇北王府已经够大了,你的父王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情比较感兴趣,这庞大的家族兴衰和那些宏大的运作我诚然没什么兴趣,横竖百年之后也是要给你的,早几年晚几年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哪怕我现在拿了阎王令,做了燕主也没什么用是吗,西南的人我用不了,燕北的人本来就可以为我所用,那我前些天拖着病体辛辛苦苦下去地宫见阎清风做什么?一来一回的还让我躺了两天”
燕宁有些委屈,合着这个燕主也没什么有用的地方,除了多了三千燕卫,多了些钱?就没别的大用处了,呵,真的是让人生气呢。
燕怀远看着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也笑开了怀,有时候觉得他的阿宁长大了,有时候看着又还是那个半大点大的孩子。
故意吊着她,燕怀远神叨叨地说道“我听说,当年父亲他赶到燕北的时候,北周已经占领了六州之地已经有些日子了。除了收复失地之外,倒是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见女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还极为恭敬,嗯,也可以说是狗腿地给他添了茶水。
他也不卖关子了,继续说道“北地多是荒漠之地,粮草短缺。‘燕云之战’的时候,天时帮了不少的忙,粮草不续,饶是它北境人再骁勇善战也无济于事,一拖数月,北境已经元气大伤。不过当时虽然是赢了,但南边皇帝的秉性实在是让人没办法相信,本来先祖是打算打到北边他们皇都底下再作数,不过后来所幸赔款和谈这事是交由摄政王也就是当时的明王殿下秦羲处理的。但毕竟假诏领兵是事实,以当时惠帝的脾性,事后发作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在和谈这事儿上,我们家倒是留了个心眼,想着要有一些抗衡之力”
燕宁听得正起劲儿,一看父王不说了,顿时急了,低头一看,原是茶盏空了,立时续了茶水,催说道,“那后来呢?”
燕怀远笑了笑,抿了口茶,接着说道,“史书说的是秦羲单刀直入去的北周王城,其实不尽然。当时先祖初代镇北王燕原平却也是乔装一道去的和谈。战后的割地赔款求和是惯例,毕竟彼时我们燕北拳头硬,北边也不好说什么。那时候虽然我们也打不起仗了,毕竟对于皇朝尤其是燕北来说,也是元气大伤的。”
似是陷入了回以,有些感慨地说道,“但不得不说秦羲的口才是一等一的好,忽悠得北周皇帝团团转,倒真的吓得不轻。除了明面上,南边朝廷拿的,我们这边和摄政王府那边各拿了一份,分别是二十万两白银,另外还有两座金矿,恰好在新洲边上。所以后头重新划定边界的时候,略挪了挪,也包进了燕云十六州的地界,金矿也是分了摄政王府一座。都算是意外之财,灾后整治民生,南边也没拨下多少钱,确实用掉了一些。”
燕宁叹了口气,果然都是败家爷们。
燕怀远转念一想,又摸着下颚补充道,“不过父亲他一向喜欢黄澄澄的颜色,剩下的能换成金子的后头都换成金子了,这些年金价又涨了不少,所以我估摸着,一百多万两白银应该是有的。这些应该是随着先祖逝世,沉寂于影卫手中,隐在暗处的金银之物,这也只是估算,毕竟这些年经营所得怕也不在少数,但到底应该是只多不少的。”
燕怀远摸了摸下巴,有些发散性地想道,不知道这几十年下来,摄政王府那边攒了多少家底,毕竟大家拿到的都不是什么小数,但在敛财之道上,镇北王府比起秦羲的血统估计是远远不及的。
秦羲那张金嘴,小时候他有幸见过一次,啧啧,诚然如父亲所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等一的绝。
燕宁也呆愣住了,眼底却泛着金灿灿的光芒,钱啊,钱啊,这世上什么最可爱,钱最可爱啊,那些黄白之物真真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上一年国库营收也不过两百余万两,秦旭这一朝虽然过得节俭,但毕竟年数不长,这历年余存下来,估计能动用的不超过四百万两。
她手上直接就有一百多万两的银钱,还都是实打实的。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她收回,燕主真的是顶有用的东西,她要做的事情,没有哪一样不需要有银子的,这一大笔银子入账,与她而言,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燕宁看了一眼他的父王,颇为平静地喝着水,似乎并不很在意这些黄白之物的东西,诚然于他而言,镇北王府每年十几万两的营收照顾着一家子人已经很足够了。
她的父王,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有的只是纯粹的赤子之心,没有九曲心肠,所以那些腌臜的,那些阴险的,那些毒辣的事情,由她去做,由他去挡。
父亲他只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立在这天地间,有朝一日,完成镇北王府的宏愿,挥师北上,一统山河就好。剩下的,一切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