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恶魔明显不怀好意的提议,宗九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
他双手搭在黑色的圆桌表面,指尖摁在桌面上镌刻的扑克牌纹路上,神色凝重。
其他s级离开后,整个会议室都变得很安静,安静到不可思议,只有地上的云雾仍在翻滚。
白发青年的视线正牢牢落在其中一扇纯白色的空间门上。
那扇空间门的门上正镌刻着一个灰黑色的八卦盘和一张深蓝色的阴阳符。
和那些如今心焦不已,在直播间外等待五个小时后直播重新开始的求生者们不同。
从终局之战开始到刚才第一轮副本人选的公布,在场的所有s级脸上都没有多少紧张的情绪,是因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今天不过是走个流程而已。
最终的主战场还是要留给恶魔和魔术师。
换而言之,虽然这个办法不算办法,但除了魔术师,谁也没有信心和这位成名已久,从来神鬼莫测的no.1对上。甚至仅仅是其他几具s级的傀儡,就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回恶魔意外地很好说话。
他居高临下地表示,只要他们不要不长眼地来打扰他和魔术师的最终决战,他甚至可以考虑大发慈悲地考虑解除那几具深度操纵傀儡的控制。
当初恶魔操纵s级,达成或履行和主系统的交易倒还是其次,主要是为了好玩。
现在,恶魔找到了更好玩,永远也不会被他玩腻的魔术师,那为什么还要退而求其次去在意其他没那么好玩的劣等品呢?
现在恶魔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
其他人就算不懂这个道理,但驱魔人和黑衣阿赞是至交好友,土御门和弥赛亚也是旧识,黑巫师虽然为了孤僻但也不是那种性格乖张滥杀无辜之辈,波塞冬更是少用脑子想事的肌肉男。
这些s级没有一个犯下滔天罪恶,但他们心中的恶念却给了恶魔可乘之机。只要人心还有恶念,深度控制就不可能被解除,除非恶魔亲自撤除傀儡线。
所以权衡利弊之下,宗九这边的练习生还是都倾向于同意恶魔的条件。
至于宗九,他无所谓这个结果或决定。
因为他知道,不管按照哪个方向走,或是两方毫不退让,以死相博,或是两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和恶魔命中注定就有这么一战,无可避免。
他们也不会想避免。
因为不管在宿敌之上加上多少形容修饰,甚至是定义词,都不可能改变他们背道而驰的本质。
唯有什么才能平息这一切?或许有,或许没有,谁知道呢。
白发青年的指尖蜷起,指尖下的纸牌毫不留情地刺破长空,却只被无处不在的傀儡线挡下,被男人衔起轻吻,张牙舞爪的小丑似乎正在昭示着逐渐升温的空气。
宗九这回是真的忍无可忍了,“把你的傀儡线给我拿走。”
在这么一个正经,严肃,马上就要迎来决战的场合。
宗九满脑子都是待会该用什么办法打败恶魔,怎么样才能赢得漂亮,狠狠地给自己上次在惩罚副本的损失狠狠地扳回一局。
结果对方倒好,表面端坐在会议桌最上方,衣冠楚楚,笑容懒倦,私底下却操纵着傀儡线一圈一圈缠绕着魔术师的脚腕,充满暗示性地挑/逗,盘算着这回又该怎么样把对方拆吃入腹。
或许这就是人生追求的差距。
宗九兢兢业业扮演着救世主角色,打败恶魔就是他的终极目标和快乐源泉。恶魔则无时无刻都想着怎么骗他的小救世主上床。
“这可不能怪我。”
看宗九面色染上愠怒,男人反倒不紧不慢地起身走来,脸上满是无辜。
他俯下/身,紧紧盯着白发青年周围不自觉泛起深色的瞳孔,胸前深红领带的末端正好落在魔术师的胸前。
“宝贝,你一定不知道,你坐在王座上的模样有多么迷人。”
恶魔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端坐在王座之上的白发魔术师面容冷淡,高处投射而下的暖光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遥不可及的光晕,就像神龛里永远垂眸,傲慢又悲悯世人的神像。
可恶魔比谁都清楚,魔术师和无欲无求的神明八字扯不上一撇,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一幕刺眼至极,并且生出浓浓的破坏欲。
想把这个表情狠狠撕碎,让他冷静又高傲的面具脱落,让银白色的月光染上独属于深渊的黑暗色彩,让他锁在自己诞生的沼泽泥淖,玩到他发不出声。
恶魔一向顺从于自己的欲/望。
他这么想,所以也就这么做了。
“我讨厌你的表情。”
宗九冷冷地看着他,忽然一把扯过那条领带,顺势将对方的头给按下。
“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自己动手吧。”
这已经成了他们每次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如果恶魔想干些什么,至少第一步,先得让魔术师生起那个兴致才行。
......
很快,宗九就发现,自己还是低估恶魔了。
他觉得这件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对方多半在第一步就知难而退,还他个清净。
但似乎对于恶魔来说,只要能够让他最后达到目的,似乎过程是什么并不重要。
他很乐意让宗九露出错愕的,脱离掌控的表情,更乐意看到魔术师沉沦难耐的模样。
白发魔术师端坐在王座上,身上衣服整整齐齐。
如果仅看上半身,还以为他是一个手持权杖,如今正准备等待臣民的觐见的国王。
“呃啊......”
然而他如今却紧闭双眸,长长的银白色睫毛颤抖,平日苍白的薄唇也染上了动魄惊心的血色,红得不像话,像是一庭曳尾桃花初开,美不胜收。
看魔术师这幅难以自持的模样,恶魔得意地眯眼,正打算习惯性出声逗弄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