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继位后,唐蕃关系继续缓和,两国会盟之论不断发酵。但朝堂上使臣往返的热络局面,并没有映射在边疆地区,吐蕃军队依旧岁岁寇边,唐军也在随时谋求反击。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古代王朝文武之间从来都是一对矛盾体,军功是武将晋升的唯一途径,所以发动战争变成了一件可以获利的买卖。
而吐蕃则更为严重,由于吐蕃军队的战果是分账制,赞普和边将各得其利。导致战争成了边将及其家族,获取财货的最佳手段,会盟就意味着断了豪门的财路,边疆节度当然不愿意了。
唐蕃国境线两侧的战争贩子其实都挺多。因此,唐蕃两国的关系始终在战和间左右摇摆,多次发生和谈使臣刚刚到达,边境却以大打出手的情况。
例如元和十三年十月,吐蕃使臣论矩立刚到长安,次月吐蕃边军便入寇河曲、夏州(陕西靖边县)大肆掠夺,引得宪宗下旨斥责6。
当时,往来奔走的使臣是个很有风险的工作,唐蕃两国都发生过君主暴怒,扣留使臣的事情发生,有些甚至一直囚禁致死。元和十三年这次,宪宗便直接扣了论矩立。7
但元和年间,两国和好已是大势所趋,吐蕃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西域,“吐蕃岁西师,故鲜盗边”8。
(其实,吐蕃将帅心里也清楚,只要唐军全力防守,受制于攻坚能力太差,陇山一线打不进来。)
而对于唐朝来说,缓和西部边防的压力,全力以赴搞定国内割据的藩镇更为重要。
正式基于两国战略重心的转移,虽然边境依旧烽火不熄,但整个元和十五年间,决定性、转折性的大战几乎没有。
为了缓和之前冰冻期结下的宿怨,吐蕃在和谈初期便抛下了一个巨大的诱饵,引唐朝上钩。
关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唐庭曾有一个颇有趣味的君臣奏对。9
这是时任宰相李吉甫,向宪宗表明自己对吐蕃求盟的态度。可以看出宪宗初年,吐蕃至少两次向唐庭表示了和谈的意愿。
其中第一次,李吉甫认为“南诏国已经与唐重修旧好,如果同吐蕃和盟可能会使南诏心存疑虑,不利于‘反吐蕃联盟’的稳定(南诏怨望,边隙丛生)”,结果是“帝辞其使”。
吐蕃见状,增加了筹码“复请献滨塞亭障南北数千里求盟”,这个大馅饼扔出来,宪宗马上就被砸晕了。
南北数千里呀!这对有志于中兴唐庭的宪宗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诱惑”。
要知道,宪宗和中晚唐那些致力于飞鹰走马、顿吃等死的皇帝相比,还是很有进取之心的。
当宪宗兴致盎然的和大臣讨论,如何吞下“南北数千里”大馅饼时,又是李吉甫一盆凉水浇了过来。
他对宪宗说:“您仔细看看地图,吐蕃准备放弃的地方,都是‘边境荒岨,犬牙相吞’之地。就是边吏拿着地图去,都不见得能搞清楚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