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51年(大中五年),张义潮的哥哥张议潭,手捧河西十一州的图籍入唐,并留京为质,正式宣告失落吐蕃八十余年的河陇地区,重归唐属。
但在河西走廊东端的重镇凉州,却一直牢牢控制在吐蕃将领的手中,导致归义军与唐朝的使臣,不得不北绕回鹘道,穿越大漠荒原往来。
为了拔除河西走廊这颗最后的钉子,张议潮和他麾下的将士整整努力了13年。
861年咸通二年三月,“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奏。自将蕃汉兵七千,克复凉州。”——《资治通鉴》
但从凉州败退而出的吐蕃守军并不甘心失败,两军旋即在河西大地上展开连番血战。直到归义军将蕃军围困于今黄河源头扎陵湖、鄂陵湖附近时,“(归义军)列乌云之阵,四面急攻,不过五十里之间,杀戮横尸遍野”,才将其全歼。
至此,河陇地区成建制的吐蕃军队彻底灭亡,断绝近百年的河西走廊重新贯通。
归义军的势力范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唐朝边境接壤交合。
但就是这次相当短暂的领土接壤,对双方都产生了严重而微妙的心理影响。
一、重镇凉州的纠结。
归义军收复凉州(武威)后,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情况。
新旧唐书和通鉴中,都记载唐庭于咸通四年863年复置凉州节度,统领凉、洮、西、都、河、临六州,治所在凉州。
但派何人担任凉州节度,这些史料中却是全无记载。
有的文章提及此节,皆云张议潮兼任了凉州节度使,我不知道出去何来。
我只查到“(唐庭)派郓州天平军二千五百名戍卒凉州。”
注意这是唐庭唯一派向河西的驻军。
在敦煌文献中,有抄本《观世音经》提到:“天平军凉州第五般防戍右厢厢兵马使梁矩,缘身戍深蕃,发愿写此经。”
这部《观世音经》为天平军士卒手写经文,故可认为“郓州天平军调迁卫戍凉州”此事属实。
再有一点,如果张议潮真的兼领凉州节度,那么在其原有的节制十一州政事的基础上,再加上凉州及下辖的州郡,应为辖十四州事。
这与《李氏再修功德记》及其他文件中称其“十一州节度使”的说法不符。
而且也与张议潮死后,曹义金续领归义军的“十一州节度曹大王”之类的称呼向左。
可见凉州光复后,唐庭并没有将凉州划入归义军的辖区范围。
按说像是《李氏再修功德记》这种后人歌功颂德的碑铭,几乎都是褒奖有加的语言,恨不得功绩越高越好,官职越大越好,从来没见过哪个往谦虚里写的。
另外,《李氏再修功德记》立于894年(唐乾宁一年),距张议潮去世的时间(公元872年8月)并不长,不应发生如此严重的错漏。
壁画中的张议潮
敦煌文书中,还有一篇张议潮给唐庭的上奏,也能佐证这一观点。
“张议潮奏:咸通二年收凉州,今不知却废,又杂蕃浑。近传温末隔勒往来,累询北人,皆云不谬。”
这篇进表上说:“咸通二年收复凉州,现在不知道凉州的情况了。近来传言,温末部落隔断了河西走廊的来往,我几次找人询问,都说传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