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乔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做贼心虚’,时不时就摸一摸怀里揣着的并蒂莲荷包,生怕一个不留神掉出来似的,更是眼神飘忽的不敢直视陈青莲,若不是梨花白的酒香太诱惑了,她应该不会逗留这么久,谁让离开此处之后,肯定会被一众人盯着回林府去呢,届时别说喝酒了,二老肯定早就准备好了一堆滋补的汤水,看着她喝完就要立刻乖乖上床睡觉。
瞧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简直像是在喝水一样,顾十三都不知道是心疼梨花白多一些,还是她的身子更多一些,当然,这是玩笑话,她若喜欢,整个人泡在酒缸里都管够。他知道不应该这样由着她的性子,可看到她展开的自在笑颜,又舍不得劝阻,这样鲜活灵动的她,也许随时都会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吧。
顾十三内心是恐慌的,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前几日去牢房探望过徐章的事情,因为并没有得到有用的帮助,确切来说,是一个让他难以想象和接受的悲剧,告诉林以乔只会让她多想或是心里忿忿不平难忍吧,要知道她当日没能将徐氏一并拿下,一直觉得遗憾和愤懑。
对徐章和杜小花的处决下来,是秋后处决,现在离秋后还有一段时间,顾十三本以为来得及,却不曾想他去到牢房的时候,正好撞上他们准备处理徐章和杜小花的尸体,徐章是突然暴毙的,死相极其恐怖,他本就是死囚,死就死了,压根就没打算找人来查看死因,牢头随便写了份报告,就打算让人拉着人去草草埋了。颇有要压住此事,怕传扬出去,饭碗不保一样。
而杜小花是在知道徐章死亡的消息后,同一天的深夜里,在牢里割腕自杀的。似乎是因为徐章的死伤心过度,生无可恋,要追随着他而去。白日送饭之时,她变像受了刺激一样,大脑过一回,还发狂的摔碎了瓷碗,许是那时趁人没留意,偷偷收起来了一片。
牢房本就是阴暗潮湿,戾气甚重的不详之地,顾十三提出要去的时候,孙老心里对他是既感动又赞赏的,堂堂顾家大少爷,居然毫不避讳,毫不犹豫,为他们的小阿宝劳心劳力,四处奔波,一般人都做不到这样亲力亲为吧,他若想找个人代劳,实在是太容易了。
杜小花的死并无太多疑点,而徐章的死相,实在是……顾十三还记得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忍不住狂吐了起来,却还是忍着心颤犯呕,继续从上到下细细的端看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尸体,还是这样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徐章整个人好像是被啃食了一样,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坑坑洼洼的烂成一块一块的,充斥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却好像隐隐有一股清香……
据狱卒们说徐死前一直在嘶吼呐喊,声音无比的痛苦,不停的抓着他身上的衣物和皮肤,衣服被抓烂,脸上,身上,都被抓出一道道血痕,他甚至还戳向他自己的眼球,疯成这样,狱卒们都不敢靠近,汇报上去要不要找大夫过来瞧瞧,却没想到上面的指示还没下来,徐章就倒地而亡了,所以报告上写着是犯人突发癫狂,自虐而死,可顾十三看着这些伤口,除了抓挠的血痕,好像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洞,如果是他自己手指戳的,直接能隔着肉挖出这么深的洞,那他的指力也太强了。
若不是顾十三给了足够的银子,又保证他只是看上一眼,算是相识一场道个别,出去后一定不会乱说话,牢头也不会应允下来,主要还是银子好使。只是所有人都被打发去喝茶了,阴森森的只有顾十三和这么一具尸体,他难免会觉得后背发怵,只是来都来了,他怎么都要硬着头皮,细细找找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也许就会是对林以乔有帮助的。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却也是为了林以乔豁出去了,这么走上一遭,他回去要做上多久噩梦都不知道。
只可惜顾十三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徐章住的牢房里,除了一些虫蚁,只有一张饼掉落在地上,其它什么都没有,这样潮湿脏乱的环境有些虫蚁很正常,他反而对那张饼更有兴趣,乍一看好像是那日徐氏送的那张,他之后也和牢头求证过,他们这段时间并没有提供过饼之类的吃食。
就算真的是徐氏的那张饼,也只能证明徐章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人,证明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是不止表兄妹这么简单吧,如果是徐氏要灭口在饼里下了药,那也要徐章吃下去才可以啊,可顾十三发现这张饼的时候还是完好无缺的,他拿着饼沉思了很久,也想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可是就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想起这些血腥的场面,顾十三望着满桌子的佳肴,胃口是怎么都提不起来了,可看到大家都吃的那么欢,尤其是林以乔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心里的不畅快又消失了很多,暗道他不应该这么弱,她一个小丫头,之前见了尸体还能面不改色的大快朵颐,他也要多产生些抗体才是。不然以后跟她一起时,再遇上类似的场面,肯定会被她笑掉大牙不可,可也要能和她一起才行吧,顾十三脑子就像上了发条一样,东想西想的,想个不停,喝酒的时候,样子颇有几分黯然伤神,也许是一想起她已经不可能再属于他,心里的坎始终还没有迈过去吧。
庄有晴不甚酒力,却也有买醉的冲动,一醉解千愁吧,她本来阳光灿烂的心情,早已经变成了一片阴雨霾霾,几杯下肚,脸上就已经浮现了红晕:“她有什么好的。”她的大脑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心里想的脱口而出,还好周边的声音很是吵闹,大家也没听清楚,询问着她刚才是说了什么,庄有晴一个深呼吸,加大了声音重复道:“我说……这酒真是好喝!”她还是没勇气,当着众人的面,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届时不止冷场,她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吧,谁让林以乔才是他们眼中的自家人呢,她不过是顾十三花钱请来帮忙的小裁缝而已,她更不想让顾十三觉得她是心胸狭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