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对于祁天瑞急得跳脚想要挖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终于还是在剧组吃晚饭之前离开了影视城。
被导演放行的时候,楚秋大大的松了口气。
这种需要搭建场景的大棚租下来,一天就是一天的钱,贵得很,棚内一般都是要赶拍夜戏的。
楚秋并不想在剧组里留到夜戏。
因为他今天有想去的地方。
昨天一整天楚秋都忙于梳理记忆和背剧本台词,等到他将最必要的事情分一二三列上了计划表之后,他就一直惦念着等今天拍戏结束,回自己长大的那个福利院看望一个长辈。
楚秋如今并没有什么知名度,出门连口罩墨镜都是不需要的。
他在b市庞大的地铁网络里转了三趟地铁,从位于西郊的影视城,经过一个半小时之后到了位于南郊的福利院。
福利院所在的地段很一般,位处一片老城区的居民区内,距离地铁站步行需要四十分钟,搭乘公交车有六站路。
楚秋从公车上下来,看了看福利院的大门,又看了看时间。
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
楚秋转头去旁边的包子铺里买了两个烧麦一杯豆浆,当是晚饭。
福利院守门的是个老大爷,家住隔壁小区里,子女都在国外,两三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
打从楚秋有记忆起,这位老大爷就一直在福利院守大门,天天乐呵呵的冲着福利院的小朋友们笑得满脸褶子,偶尔还会悄悄的给他们塞点糖。
“哎呀?”
老大爷也发现了他,扶了扶老花镜,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青年。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了,却还是认出了楚秋,脸上一笑就挤出了许多干枯的褶皱。
“这不是小秋嘛?快过来让海爷爷看看,又回来看你楚姨啊?吃饭了没有啊?”
“嗯。”楚秋顺从的走过去,乖乖喊了一声海爷爷,俯身将脸凑到海爷爷面前,任由老人揉捏着他这张好看之极的脸。
老人见到年轻的后辈,所能询问的问题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
楚秋毫无形象的蹲在海爷爷身边,陪着他聊天。
说是聊天,实际上也就是老人在不停的唠叨,而楚秋则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倾听,时不时认真的应一声。
海爷爷一下一下的轻抚着面前年轻人的发顶:“有空多回来陪陪我们这些老骨头,年纪大了过一天少一天,时日无多咯!”
“我会。”楚秋认认真真的应下来,然后纠正道,“您长命百岁。”
“好好好,长命百岁。”
老大爷大笑起来,听到院子里渐渐响起来的孩童玩耍的声音,捡起放在一旁的蒲扇,用扇面拍了拍楚秋的背。
“你楚姨该出来了,去找她吧。”
楚秋点点头,转头跨进大门,走进了福利院里。
楚秋这一次来,就是为了楚姨。
楚姨本名楚锦华,是个苦命的女人,遇人不淑,嫁了个酗酒的丈夫,怀孕的时候被家暴至流产,身体落下了病根,再也怀不上。
她离婚之后,就经人介绍来了这个儿童福利院,一呆就是大半辈子。
楚秋的姓氏就是来自于她。
说她是楚秋的母亲也一点都不为过。
楚姨上一世走得突然,那时候正是楚秋刚打出一波热度,应该趁热打铁的时候,楚秋忙碌了四个多月没得到空闲回福利院看看,就这四个月里,楚姨离开了人世。
癌症来得毫无预兆。
甚至在病倒之后,楚姨还反复叮嘱别人不要打扰正处于关键期的楚秋。
以至于将她视作母亲的楚秋没能送她最后一程,最终拿到手上的,只有冷冰冰的死亡通知书和一罐骨灰。
哪怕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的接受了现实,但只要一想起这件事,楚秋心里就揪得厉害。
但好在,他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楚秋看着带着一帮小朋友,笑容满面的从楼里走出来的楚锦华,吸了吸鼻子,将漫上鼻尖的酸涩与眼中的湿润压回去,抬步迎上惊喜的看向他的中年女人。
楚姨的身体总是偏瘦,细细的一条,羸弱得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我回来了。”楚秋走过去拥抱了一下她。
楚姨捏着楚秋的胳膊,哎哎应是。
“回来啦?吃过晚饭了没?工作忙不忙啊?回来住一晚上还是就来看看?”
楚秋冲楚姨笑笑,嘴角弧度小小的,眉眼弯着,睫毛长且浓密,自带眼线。看起来乖巧得像一只小小的萨摩耶,白白的软软的一团,还带着笑。
他声音轻柔,一一答道:“吃了,不忙,住一晚上。”
楚姨闻言高兴极了,她在原地转了两圈,喜上眉梢:“你帮着带会儿小朋友,刚好我去收收今天晾的被褥。”
楚秋点了点头,目送着女人的背影,转头看向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顿时就有些无所适从。
等到楚姨收好被子整理好了小朋友的床铺,重新回到大操场上的时候,楚秋被一群小孩包围着,有几个淘气的小孩子爬到了楚秋身上,使得楚秋看起来像棵挂满了果实的橘子树。
他背上背着一个,两条笔直的大长腿一边挂着一个,眼睛还盯着另外一个爬到铁栏杆上去的小男孩,整个人手足无措,慌乱两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楚姨的出现简直就像是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