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给你,别动气啊兄弟,不至于啊,不至于啊,不至……”
“太晚了!混蛋!”又是一脚,手机被踢飞出视野之外。旁边的安妮女王吓得一哆嗦。
揪起他的皮衣毛领子拽出车子扔到地上。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连滚带爬起身接着要跑路。哪有机会?
刚迈出一步半,被从后面又拉住皮衣毛领子,刚回过头迎面的就是一记拳头。瞬间嘴巴和鼻子迸溅出血来,躺倒在地。他捂着嘴鼻要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又是一发力道十足的拳头,连同捂着嘴鼻的手指骨被打折,脸上又迸溅出更多的血。
“兄弟饶……”没等说完,一拳打断他的求饶话连带几颗牙齿。
没有求饶的话了,更没有安抚怒气的软话,只剩下嚎叫。又是一拳下去,连嚎叫的声音也变小了。接着又是一拳,又是一拳,又一拳,又一拳……红色的拳头不断带起血和皮。
他穿着粗气,眼中充斥着一种按压不住的野性,而地上的那个,只给他留着最后一口气。
他直起身子,闻了下自己的拳头。随后又走回车子旁。坐在车里的安妮女王一直没停住打哆嗦。
他不急不慢拉开车门,迈上车,关上车门,和她一并坐在后排座。
他眼睛盯着前排座椅的皮革,面无表情:“慕思暖对吗?”
“叫我……叫我小暖就行。”说着轻轻转头小心瞥了他一眼。
“噢。小暖。”他伸出左手随手抠了一下前面的皮革,“你唱歌很好听是吧?”
“不,不好,一般。”
“给我唱那首歌吧,就那天晚上那首。”
“我……实在忘了是哪首,对不起。”
“嗯。你可能唱得太多了。歌词里有些泡沫来着。”他朝马路上看了一眼慢慢路过的小货车内的司机正一边往这看着一边拨打电话。
“啊,是,对,是《泡沫》,我不是很擅长这首歌的。”正说完恰好看到他半握的血红拳头上往下滴了一滴血,“嗯,好的。”
发自内心的纯天然颤音:“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就像被骗的我,是幸福的。追究什么对错……”
“直接高潮部分吧,你唱得比较好听。”
“哦,好的。”深吸一口气,“全都是泡沫……哦不是,对不起。”重新吸气,“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你所有承诺,虽然都太脆弱。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再美的花朵,盛开过就凋落。再亮眼的星,一闪过就坠落。爱本是泡沫,如果能够看破,有什么难过,为什么难过。有什么难过,为什么难过。全都是泡沫……”
“行了,到这吧。”歌声戛然而止,“不要再让我撞见你们这几个。”说完一手按着车门上沿跳下车子,剩下两眼无神一直点头的安妮女王。警车笛声渐渐明显。
大马路有辆大货车经过。他三两步跃到货车后面,顺势一跳一只手抓住车斗上边沿,脚踩下方防护杠,腾空翻入车斗内,像只猫一样落进去。
回到旅馆,仍然又是穿着粗气。上到三楼。304门开。钟龙龙领着那个小家伙走出来,那小家伙抱着几乎和她一样大的毛绒熊,两人朝楼梯口这走来。
他低着头,直直的眼神,像头倔牛,穿过走廊,直直经过她们俩。
“你……没事吧?”她回头驻足问他。
“没事。”头也没抬。
掏出钥匙开门,进,关门。
又开门。他一手扶门框,看向走廊,她俩没离开。
“嗨。”挂上生硬的笑容“那个,额,也许那些音标,我再帮可乐复习两遍最好。然后教一些基础单词,可以进一步巩固住它们,趁这几天她不去上学。”
“噢。”她翘眉微微一笑。
“免费的。”
“那多谢。我和可乐正要去打第二针狂犬疫苗。”
“嗯。的确是时候。你们先去。”
他关上门。坐到小凳子上,一脚蹬着桌子腿,低头弓背,眼神刺眼般犀利,均匀而有力的呼吸伴随着身子节奏性的起伏。抬起手看了看手背的血迹,闻了闻那股血腥味,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捏了一下,仿佛还身处那乱拳轰击的情景中。
他站起身,在窄小的屋子里踱步两个来回。双手扶窗台,眼睛望向无限远处,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那些高大的建筑物一般。这栋小房子似乎已完全不能掩盖那股深藏的能量,从某种维度看来已被爆炸般的张力刺破无数孔洞。
敲门声。他过去拉开门,又是那双拉布拉多一样清澈圆润的眼睛,和一副高挑而弧度优美的骨架。他这时的笑容早已完全找不到一点生硬的影子。
“嗨,你们回来了。”他主动打招呼。“她打针没哭吗?”
“我不会哭,我有大熊守护着我。”还没等钟龙龙说话,那个小的先抢过话来。
“喔!那还不错嘛。”轻抚了一下小个子的额头。
龙:“那复习,就拜托你了,谢谢。呃……很感激。”
“举手之劳。”
她笑笑,不再混杂任何似是而非的意味。随后转身去开304房间门。
掏出那张圈了无数记号的a4纸。又是一阵“咿咿呀呀吃吃呼呼”。又是和小学英语教学磁带上一样怪异而滑稽却一本正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