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闻言变了脸:“小姐重伤刚醒,起床都难,皇城司的人要查就查罢,为何非要所有人到前院,这不是想要小姐的命吗?”
“夫人也这么说了,但是皇城司的人个个凶神恶煞,半点情理也不通,连尚在病中的老太太都去请了,小姐也不能例外。”春雨有急又怕。
苏翎却并不生气,只是问:“带队的是哪位少使?”
“有两位少使,一个自称毛学峰毛少使,一个咱们都认识,是……”春雨一边说一边去看苏翎的表情,苏翎接过她的话:“是表少爷吧。”
“没错。”春雨点点头,眼中还有几分不忿:“从前表少爷在咱们府上也是好吃好喝的待着他,您还对他那么好,如今竟然这般狠辣无情,半点人情也不讲。”
“住口,春熙,扶我起来,我们去前院。”苏翎打断春雨的话。
春雨讪讪地闭了嘴,和春熙一起扶着苏翎去前院,她肚子上的伤口尚未结痂,每一步都走得极慢,走到前厅,发现苏家三房人都已经到了,连尚在病中的老太太都来了,和徐氏坐在廊下,自称毛少使的皇城司少使一脸不屑,说话也是十分不客气:“一百三十八口,人都到齐了,来人呐,给我进去搜,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皇城司特师们一拥而入。
苏翎目光略过那位颐指气使的毛少使,落在他身边的男子身上。
只见其身着三品大红蟒服,头戴乌纱帽,束鸾带,左侧挂着御赐佩刀,腰间挂着象牙牌,上面刻着一个‘少’字,象征其皇城司三品少使身份。大红色鲜艳如血,高调招摇,一般人穿着大红色很容易像猴子当新郎,就好比这位心比天高,不可一世的毛少使,毛少使生得一般,这颜值实在是撑不起大红蟒服的热烈高调,楚白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左手握着刀柄,也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也是极惹眼的一幅画。
似是察觉到她在看他,楚白的目光突然望了过来,眉头蹙了蹙,突然道:“来人,给三小姐搬一把椅子。”
“是。”穿黑色麒麟服的特使立刻搬了把椅子,放在苏翎身后。
苏翎惊讶地看着楚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对她这么好?
书院比武之时,他是那么冷漠决绝,仿佛要跟尚书府和她斩断一切前尘往事,今日这般,到教她一时想不明白了,他这究竟是何意?
苏翎突然想起宫宴那日帮她的人,飞花走叶,杀人无形,她当时就是不敢相信,所以也怀疑过帮她的另有其人,难道真的是他?她心中怀疑,眼神便不受自己控制的看了过去,但他已经收回目光,神色无常,仿佛刚才开口说话是她的错觉。
毛少使看着二人,忽然冷笑:“楚少使,你这是怜香惜玉?我听说你从前和尚书府的三小姐有婚约,虽然你们的婚约作废了,但楚少使此举,可是余情未了?”
众人闻言皆去瞧楚白的神色,楚白神色无常,并无半分表情:“尚未有确切证据证明苏尚书参与了官员买卖,苏尚书只是暂时被皇上留在宫中,并非收监。”
原来如此,是因为尚未定罪,不好得罪吗?
毛少使不依不饶:“所以你在忌惮尚书府的权势?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城司少使,直接归圣上统御,只要皇上点头,你可以随意提审任何人,但你也不能有任何私情。”
楚白淡漠的眼瞧着他,对这位时时与他作对的毛少使亦并无和颜悦色:“我并非忌惮尚书府的实力,只是想告诉你,没有证据之前,她们都是无罪之身。”
毛学峰还待说话,前去搜查的特使一路小跑赶回来。
“回二位少使,找到了尚书府的库房。但……”黑衣特使欲言又止,毛学峰已经有些着急:“但是什么但是,赶快说啊。”
特使恭敬道:“回毛少使,虽有些财物,但现银只有几千两,银票等合计一万两。”
堂堂一品大员,嫡长女又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淑妃,家里怎么可能只有这点银子,一万多两,就是个三四品的小官家里都有这个数,若是只搜出这点东西,如何回去交差。
毛学峰神色一凝:“怎么可能只有一万两银子,绝不可能,给我继续搜。何成元家里都搜出十万两金子,苏怀远身为吏部尚书,一品大臣,不可能就这点东西,继续搜。”
特使立刻道:“是。”
毛学峰看着特使匆匆而去的背影,忽然把目光落在楚白身上,冷冷一笑,打起了主意:“楚少使,要不还是你去找找吧,那何侍郎家里的金子就是你找到的,不如你就再大显神通一回,免得咱们兄弟辛苦。”
楚白尚未开口,徐氏却突然开口:“楚白,尚书府收留了你两年多,旁人不清楚,你难道也不清楚?尚书大人一向清廉,绝不会沾染贪腐之事,你若是还有几分良心,就应该带着皇城司的人出去,也不算忘恩负义。”
苏翎真是差点绝倒了。
徐氏不过是硬撑着说几句场面话,杨氏这个没眼力见竟也跟着来踩楚白:“没错,楚白,当初你被镇南侯府赶出来,若不是我们尚书府收留你,你早就饿死了,现在你竟然恩将仇报,当了个小小的皇城司三品少使就回来咱们尚书府耀武扬威,果然是个白眼狼。”
苏翎恨不能缝上杨氏的嘴,都这个时候,你还敢骂人家,若你们真的对他有恩倒也罢了,可你们一个个都不把人当人看,一口一个野种的骂,好事没有,坏事做尽,现在竟然还一口一个恩情,尚书府对人家哪有什么恩情,你好端端地提起这两年,这不是逼着他回忆这悲惨地过去吗?
苏翎赶紧去看楚白的神色,果然,杨氏话音刚落,楚白仿佛是想起什么了不好的过去,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属于狼的狠厉。
“多谢二位夫人提醒,尚书府的恩情,在下都记着呢,绝不敢忘。”他寒凉的眼神一一掠过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看着那笑,只觉得被一条剧毒的毒蛇瞧上,那冒着丝丝冷气的目光,仿佛毒蛇吐着信子,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注视他寒凉的目光。
往事历历在目,那些屈辱那些践踏如潮水扑面而来,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