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后面的呵斥的词儿都想好了,哪知道苏婉翎不仅没有出言顶撞,竟然如此冷静,说话也滴水不漏,让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了。
这苏家的三丫头,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般沉稳小心,不像她啊。
这可就不好办了,太后听到风声,皇帝有心立八皇子为太子,甚至连名字都准备起江山社稷的‘稷’,这等殊荣,唯有当年元妃和五皇子可以比拟,太后娘娘花了许久的时间绸缪,扳倒了一个元妃,想不到十几年之后,竟然又出了个淑妃,偏偏这个淑妃和她背后的尚书府,还是太后娘娘一手提拔起来的。
太后娘娘如何不气,手里的佛珠都扯断了。
如今淑妃风头正盛,在皇帝面前装得一副善良柔弱,温柔似水又善解人意的模样,偏生在在后宫又处处小心,让娘娘抓不到一丝错处,辰贵妃气量小,随便寻了个由头稍稍处罚了一下,皇帝就生了怒,辰贵妃拿她没办法,只能在尚书府里做文章。
淑妃做事滴水不漏,可苏婉翎不是。
这女子见异思迁,不知廉耻,有了婚约还肖想着做三皇子妃,但有文昌长公主这珠玉在前,皇帝便容忍了宽恕了她,太后娘娘也说不上什么话,但若是她顶撞太后,那可就不是小事了,冒犯皇家天威,那可是不敬之罪。
辰贵妃让他亲自前来,就是怕别的小太监压不住苏怀远这只老狐狸,可是偏偏,苏婉翎这小丫头不上套,那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他好歹在太后身边待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个小丫头或许是得了苏怀远的告诫,所以装得如此温顺,但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的性子哪能说变就变得如此彻底。
“巧言善辩,不听教化,既不知罪,那便跪着,什么时候知罪了,什么时候再宣旨。”老公公冷哼一声,让手底下的小太监搬了个凳子过来,大有坐在门厅之下看她们跪着的架势。
冬月的天已有些寒冷,大概是这几日下了一场雨,地上有些潮,膝盖跪在青砖上隐隐有寒意传来,苏翎年轻力壮尚能感觉到寒意,更别提苏老太太了,苏翎瞧着她的身形,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
苏翎不待苏怀远转头示意,立刻俯首道:“民女因为参加长公主殿下的选拔比武身受重伤,太医也是看过的,话虽如此,太后娘娘懿旨,民女来迟便是民女的罪责,公公责罚便是,只是民女父母祖母年迈,因民女受牵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民女万死难辞其咎,还望公公网开一面,责罚民女一人便好。”
苏怀远十分满意,这个女儿关键时刻总算长了点脑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还多了几分孝心,想来往日里是他对她的关心甚少,没想到这孩子也并非那般不堪。
他连忙跟着俯首:“是微臣的之过,未能及时让人将小女抬过来接旨,甘愿领太后责罚,但老母年迈,身子不适,请公公网开一面。”
刘公公面色有些难看,这父子俩,口口声声喊着认罪,偏偏一个说参加长公主的选拔受了重伤,宫里的太医都是看过的,做不得假,一个说没有让人把病重的人抬过来甘愿受罚,分明就是说他故意为难。
他本意是想让苏婉翎出言顶撞,他才好发难,可现在这小丫头偏偏就是不上钩,简直叫他束手无策。若当真扯着这么点由头硬罚了,恐怕要步了辰贵妃的旧尘,若因为皇帝与太后娘娘有了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公公深知来日方长的道理,不急于一时,便道:“罢了,念在尔等一片孝心,此事便罢,往后尚书大人切记好好教导家中子女,天家威严不可侵犯,此次太后娘娘大度,若是冲撞了旁的贵人,怕就不是这般轻易揭过了。”
苏怀远立刻道:“谢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