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婧给太皇太后做了一个万福,然后就退下了。当晚,太皇太后卞夫人就宾天了,她跟曹婧说的那番肺腑之言,是她依靠回光返照积攒的最后的力气说出来的,说完那些话,太皇太后就油尽灯枯,永远闭上了眼睛。
太皇太后宾天之后,皇帝曹叡就宣布全国举行国丧,国丧期间禁止娱乐饮酒。按照旧制,国丧期间不能进行战事,但是如今天下分崩离析,战事不断,所以就不依照旧制了。曹叡在当月亲自到上庸郡前线巡视。
巡视完上庸郡,皇帝曹叡回到洛阳,在这一日的早朝上,司马懿与曹真又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辩论,司马懿首先向皇帝曹叡进言:“陛下,夏侯楙身为一个小小的西域长史,只是敦煌郡太守所辖的一个武官,居然敢拥兵自重,擅自对鲜卑族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还自己组建了三万多人的军队,西逃出境,去帮助大月氏国打仗,他这是完全没有把魏国的皇权放在眼里,任意妄为,这种行为,性质恶劣,其罪当诛!”
曹真劝解说:“陛下,臣以为,现在正是我大魏用人之时,夏侯楙仅率领两千魏军,就能统帅西域联军,击溃鲜卑日律推演部,证明他的军事能力确实很强。如今天下三分,南方尚未平定,正需要夏侯楙这样的将帅之才来助我大魏平定天下。太祖皇帝曾多次发布求贤令,求贤若渴,而且一再强调,用人之道,应不拘一格。我们怎能因为夏侯楙不守礼制、行事鲁莽这些缺点而弃之不用,甚至要斩杀他呢?”
司马懿说:“夏侯楙私自率军逃出葱岭的边境,这种行为明明就是叛国罪,怎么到了大司马口中,就成了不守礼制的小缺点了?”
曹真也反唇相讥:“我大魏自设立西域长史府以来,只规定西域长史府掌管西域诸国的所有事务,何时规定西域长史府的权力边界只到葱岭了?去年冬季,大月氏王遣使奉献,向我大魏称臣,就是我大魏的属国,也属于西域长史府的管辖范围。夏侯楙身为西域长史,只是到自己的管辖范围去管理一下从属国的事务,怎么能算是叛国呢?顶多就是没有及时向朝廷呈报自己的行动而已。”
司马懿被曹真的话给噎住了,只能说:“你,你强词夺理!自从前朝设置西域都护府以来,西域的范围只到葱岭的休循国。如今的大月氏国早已不是一个弱小的小国,而是一个强大到可以跟大魏相媲美的大国,西域长史府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能够管辖强大的大月氏国?”
曹真说:“夏侯楙是代天巡狩,是代表大魏天子去巡视大月氏国的。我看司马大将军是嫉妒夏侯楙的军事能力,想要铲除比自己更有本事的人吧。如果司马大将军不服气,可以自己率领军队,西出葱岭,去捉拿夏侯楙,只要你能抓住夏侯楙,任你处置,如何?”
司马懿只好说:“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还请陛下明断。为了陛下的威仪,一定要严惩那些不遵守皇命的妄为之人,不要让他人都效仿这种行为。”
曹叡听了两个人的辩论,觉得都有道理,现在大魏仍然是危机四伏,四面临敌,东南有刚刚称帝的孙权,西南有刘禅,东北的公孙渊还没有真心臣服,北方的鲜卑、匈奴,西北的羌人、氐人,个个都对大魏虎视眈眈。现在如果大魏与夏侯楙公开为敌,乃是下下之策。当初曹叡的祖父曹操无暇平定韩遂、马腾等西凉叛军的时候,也是采用了安抚的政策,现在的夏侯楙跟那时的韩遂、马腾是差不多的情况,不如也来个安抚政策,先让他别跟大魏为敌就好。
曹叡说:“两位爱卿所言都很有道理。我看不如这样吧,司马大将军,给你六万精锐士兵,你率兵出玉门关,到大月氏去把夏侯楙给抓回来,朕当面审问他。”
司马懿面露难色,说:“这……陛下,六万军队,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勤保障的话,恐怕难以越过葱岭。”
曹叡说:“前朝汉武帝刘彻派遣贰师将军李广利攻打大宛国,也只给了李广利六万军队。如今我大魏的人口和军事实力跟汉武帝时期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我能给你六万精锐已经是我大魏现在的极限了,我还要防止蜀国、吴国发动边境战争,还要防止北方的鲜卑匈奴。夏侯楙也不过只有两千魏军,剩下的都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如果司马爱卿都打不过夏侯楙,我真不知道该派谁去追剿夏侯楙了。不如司马爱卿给我推荐个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