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邓悉从黎景琦口中得知阮景真已带着人前往义安,投奔了简定帝陈頠之后,也是异常兴奋。邓悉还告诉黎景琦,这次回到南定老家之后,他也要组织族人的武装去义安投奔陈頠。
我和黎景琦听了邓悉这话,也是吓了一跳。因为之前我已经建议过黄福和沐晟,对陈頠要以剿为主、以抚为辅,离间陈頠与麾下大将的关系。这阮景真我都拜托过黎景琦,让其想办法将其从陈頠身边劝出来,这会儿,这邓悉也要去蹚这趟浑水,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这事儿,咱也不能明说。我只好告诉邓悉,陈頠这孩子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初陈叔明不立他为帝,而立比他更小的陈颙为帝,就是觉得陈頠这人有些刚愎自用,且疑心重。去辅佐他,恐怕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邓悉当时肯定无法体会到这话的深意,他倒是宽我的心,对我说道:“胡伯父当初离开大陈国之时,陈頠还是个孩子。相信经过这些年的沉沉浮浮,陈頠应该已经成长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他在宁平一起事,天下响应者云集。再说了,我现在这个情况,除了与明军走上对立面,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觉得邓悉这话说得也有道理。连我都不看好明廷在交趾的未来,谁又能知道陈頠将来不能重新恢复大陈国呢?陈頠就是再差劲,他也是陈叔明大哥的儿子,他的血液里还是有陈叔明大哥的基因。我就不相信,睿智的陈叔明大哥会生个草包儿子。
于是,我只好对邓悉说道:“人的路要靠自己走,任何人都不能帮你走。你和景真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反对。但是,你们必须记住一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当受到陈頠的猜忌之时,果断地离开;当陈頠让你们失望之时,果断地离开;当功成名就之时,果断地离开。”
我这话刚说完,邓悉就疑惑地问道:“胡伯父,您说‘当受到陈頠的猜忌之时,果断地离开;当陈頠让你们失望之时,果断地离开’,这我都能够理解,但您为什么说‘当功成名就之时,也要果断地离开’呢?”
我笑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能与你共患难的皇帝很多,但能与你共富贵的皇帝可是凤毛麟角。你和景真一定要记住,‘功高震主’呀!你也一定要将我这番话带给景真呀!”
见邓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又冲一旁的黎景琦说道:“他日若有机会见到景真,你也要将我这的这番意思仔细说与他听!”
黎景琦也是点了点头。
腊月初八,咱们在府里兵分两路。黎景琦兄弟几个仍然是带着家人护送着四口大棺木南下宁平,而咱们则折向东南边的南定。黎景琦还怕咱们不熟悉道路,特意安排了两个熟悉宁平、南定一带地形的家丁随我们同行。
腊月初十,咱们终于是将邓悉安全地送到了他的老家。知道咱们要急着赶往清化,还得在宁平与黎景琦他们汇合,邓悉也不多留我们。临走之际,邓悉再次给我跪下磕头,说是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我只得将邓悉拉起,再次叮嘱他,伴君如伴虎,万事皆小心。
在宁平与黎景琦的队伍汇合之后,我们继续上路,腊月十五,咱们便到了岑山小港。黎景琦的队伍在岑山小港短暂停留,咱们就此别过。
黎旷、黎利都不在岑山小港,咱们由于急着回龙头,也就不在再岑山小港继续耽搁。我给黎旷、黎利父子留下一封书信,让这边掌柜的替我转交。
在信中,我是再次向黎旷、黎利父子表达了谢意。这次云南之行,我看出黎利这小子不简单,他日必非池中之物。因此,我也在信中告诫黎利,只要张辅在交趾一日,就不可轻举妄动。这交趾地盘儿上,似乎还没有谁有能力与张辅一较高下。
途经西礁之时,我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下,让那些守墓人暂时看管。要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入水底墓中,这事儿肯定得马悦来了才能办。虽然我也想早点儿将思淑和兰儿的棺木放入墓室之中,让她们受到上层养尸棺中尸油的保护,但这事儿我真是没这个能力去办。
且不说那水底墓的主墓道已关闭,咱可不知道打开的机关。就算咱打开了主墓道,面对那“九转轮回”中的重重机关,咱可没有胆量去闯关。
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二月,咱们带着思兴与兮渃的合葬棺终于是回到了龙头。刚登岸,我便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坏消息——霏儿病危了!
听未了说,自从我走了之后,霏儿的病情就一直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起初,咱们还认为是霏儿在海上受了颠簸,加上水土不服,将养一些时日,应该就好了。
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去年年底,霏儿的病情突然加重了。从那个时候算起来,已经倒床快三个月了。未了告诉我,霏儿天天看着窗外,肯定是在盼着我回来,要不是还有这个执念,根本撑不了这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