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返回大都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三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哈斯其其格之事,我顾不上一路的疲惫,立即去张府找张玉。
当晚,我便见到了张玉。张玉立即告诉了我一个坏消息,哈斯其其格现在已不在她哥哥哈剌章府上了,她出家了。
什么?出家当尼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为震惊。
张玉早料到我有如此反应,立即一把将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先喝口水消消气。
可我哪里还喝得下水呀?
张玉一个劲儿地劝我不要着急,待我情绪稍为缓和之后,才给我讲起了此事的具体情况。
果然不出我们当初所料,哈斯其其格因为嫁给高惠一事,让其族人觉得蒙羞。起初,哈剌章还念及兄妹一场,并未有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哈府的想法。只是对她的态度极为冷淡而已。
而哈府的下人之中,除了老仆人巴根那,其余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脱脱最小的女儿。哈斯其其格自从住到哈府之后,也没个使唤丫头什么的。除了巴根那偶尔过来与她说说话,全府上下几乎是一天到晚没有一个人与哈斯其其格说一句话。
要不是巴根那每天督促,估计连每天给哈斯其其格送饭的人都没有。
回了元大都,受到了这个待遇,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也曾多次去找大哥哈剌章,但哈剌章都是避而不见。
终于有一次,哈剌章让哈斯其其格给堵了门。
哈剌章自然是明白哈斯其其格找他的意思,哈剌章也不想跟妹妹过多废话。哈剌章告诉哈斯其其格,家族里有许多人都劝他,将哈斯其其格赶出家门。也就是他念及兄妹一场的情义,不想赶她出家门。希望她从此以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听了大哥这话,哈斯其其格自然是万分委屈。她告诉大哥哈剌章,在云南腾冲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忍受着极大的屈辱,度日如年似的熬了过来……
可哈剌章根本不想听这些,他冷冷地对哈斯其其格说:
“你要是没熬过来就好了。你要是没回元大都,咱们家族就不会被别的家族背后嘲笑。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我现在每次去署衙之时,都感觉到背后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你知道我们整个家族都在为你蒙羞吗?”
哈斯其其格听大哥哈剌章说到这里,泪水已顺颊而下。在腾冲受了那么多苦,她都没有感觉像现在一样无助过。在腾冲的时候,她一直坚信,只要能够活着离开云南,能够回到元大都,美好生活又可以从头开始。
也正是怀着这个美好的憧憬,她在腾冲默默坚持下来了。
可是现在,冰冷的现实扑面而来。她冷冷地对大哥哈剌章说道:“没想到家族的人都这么让我寒心。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痛快地在云南死去。”
哈剌章不禁冷哼道:“死!你要是有胆量死就好了!就像你姐姐德德玛那样,死了一了百了……”
哈斯其其格看了看大哥哈剌章,说道:
“你以为我是怕死吗?
当初我选择活下来,就是因为父亲离开腾冲之前已经预感到命不久矣,他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
姐姐因为不堪下嫁高惠之辱,选择轻生。她临死之前,也是让我遵从父亲遗愿,坚强地活下来。
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按照父亲的姐姐的愿望,活着回到了大都。现在,我可以去阴曹地府找他们了。很快,你也就没有我这个丢人现眼的妹妹了……”
哈剌章没有再理会哈斯其其格,而是拂袖而去。
哈斯其其格回到房间之后,立即锁上房门,她要准备上吊。
可是这一切,老仆人巴根那早在一旁暗暗关注着。他知道哈斯其其格锁上房门意味着什么,他立即去敲门。
哈斯其其格听见是巴根那敲门,并没有立即开门,而是想将他打发走,便说自己想休息了。
巴根那当然是不会离去,他说他有要紧的话想跟她说。
不得已,哈斯其其格选择了打开房门。但是,情急之中她都忘记了把刚刚搭上房梁,准备上吊的绳索给取下来了。
见哈斯其其格开了门,巴根那是松了一口气。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那根还吊在房梁上的绳索,但他并没有立即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