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正在院子里吃糕,满嘴渣子,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连同嘴里的糕也喷出来不少,喝了少许水,揉了揉鼻子,嘟囔着“这谁又心心念着我,连个糕也吃不好!”
嘴中嘟囔着,糕可是没停,李双双说是不做午饭了,就吃糕,李从嘉没有办法,只能一口一口地吃着糕,刚出来的糕,软嫩香甜,还有各种果馕,好吃得很,就是有些干罢了!
“李双双,再给我来一块,栗子多的那一块!”老先生喝着刚泡的菊花茶,吃着糕,叫嚣着。
“好嘞!”李双双切着糕,这糕分量很足,能吃上个一两日,多一个人吃,不打紧的。
只是不远处的一个花盆格外显眼,盆里的叶子还是嫩绿的,就是没有花,十分奇怪。
…………
夜晚总是会来临的,而且很快,午宴吵架打架的年轻贵公子们,已经被各自父亲遣回了家,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在宫门外登上自家马车时,嘴里还嚷嚷着,但还是被塞进了马车,回家,少不了母亲的训斥,多的是疼惜,怎么喝了这么多。
达官贵人们在兴庆宫外互相见礼,明明午宴时,各家年轻孩子还吵得不可开交,这晚宴之后,各家大人便亲近的像是一家人,攀着闲话,脸上喜气洋洋。
待到内官高喊,众人纷纷拂袖入殿,找了自己的位置,听了燕王宴席前的讣告之后,晚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年重阳晚宴,自是燕王主持,听闻今晚老皇帝是面也不会露一下,说是病情又重了,一切按燕王的意思去办。
早间时候,老皇帝颁布了一道令旨,由各个小内官马不停蹄地奔走在金陵城各个大人家中,到此时,在场的众人也都知晓,今后,这南唐国事便由燕王一手操办,无论大小事宜,见燕王如见李璟。
当有些人听到这令旨时,一时不信,还以为小内官疏忽,传错了旨意,便派人来问,怎么不是东宫太子统领国事,而是燕王,宫里的人也马上回了话,就是燕王,太子失德,还在东宫禁足养德,不宜处理国事。
这时,人们方才知晓,这些年燕王,李璟的亲弟弟在李璟心中到底占据了什么位置,竟是让李璟舍得把这九五至尊的权力都一并交给了燕王,而不是未来的储君,自己的儿子,燕王在老皇帝心中的位置,甚至比太子还要高上不知多少倍。
众人静观,自然不敢对老皇帝的旨意再提出任何异议,可是御史台那边却不管这些,旨意刚刚下了一个时辰,一群御史谏官便联名上书,状告燕王越距,不尊太子,燕王权势滔天,时间一长,南唐朝廷必然易主,恐动朝廷之本。
燕王那时还在宫中,看到了这等上书谏议,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转递给了病榻在卧的李璟,李璟当即驳斥,将那些御史一一贬了,罚到岭南去做苦役了。
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余下的御史们瞧了,纷纷回了家,御史台也闭了门,这种情况可是立国以来,未曾发生过的,有人说,南唐的朝局要变了。
今日晚宴,那高高龙椅之侧,设了一个矮座,一袭蟒袍的燕王此刻正坐在矮座之上,饮着酒,脸上笑嘻嘻的,时不时敬众人一杯酒。
众人吃着席,瞧着歌舞,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只是喜庆的这张脸之下,每一个人的表情又是不同,有人担忧,有人平淡,有人欣喜,更有人皱眉……
总而言之,每个人心思不一,都不在这宴会之上,总觉得今晚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正在饮酒合乐之时,晚宴刚开始一小会儿,殿中大臣便开始骚乱起来,那些正起舞的宫女们见形势不妙,纷纷撤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杏黄色的蟒袍,有四爪,太子今日总算是硬气了一会,带着自己的东宫戍卫,披甲携着刀枪,闯进了兴庆宫。
“太子此番持兵闯宫,意欲何为?”李景遂举着酒杯,笑着问道,并无丝毫慌乱,像是早就知道太子要来似的。
“帝,周身有奸恶存在,身为储君,今日清君侧!”太子蜡黄的面容下,阴郁十分。
清君侧,倒是个不错的理由,历来皇帝有难,总有些在外的爱国之士,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千里奔袭,回京救驾,不过不知怎的,这些人最后都做了皇帝,救驾一事再也不提。
“早些时候,那圣旨,太子是没看见吗?”李景遂放下手中酒杯,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凉菜,眨眨眼,又问着。
“本宫怀疑,你挟持了父皇,父皇不得已才下了圣旨,将国事全部托付给你,这种奸佞小人!”太子指着座上的李景遂说出心中的怀疑。
“那太子有没有想过,若这道圣旨是真的呢?你此番闯宫,又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真的?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糊涂到这般地步?将国事托付给燕王,而不是自己,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
“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你迟疑了……本王给你个机会,立即带着你的兵退出去,回到东宫好生修身养性,本王全当今日太子从未来过兴庆宫!”
太子李从睿从来都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此次带兵前来,一是担心李璟安危,二是担心南唐国本不保,遭了奸人的道。可如今在这殿上,燕王没有一丝丝的畏惧,不似寻常造反之人,若他方才说的话全是真的,现在又给了自己一条明路,退出去,可周全。
“不行,本宫一定要见到父皇,父皇安稳无忧,本宫才能放下心来!”太子坚定着,他只希望这一次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救下父皇,让父皇好好看自己一眼。
“太子这是在与本王博弈吗?”
“难道不是吗?你燕王不过是个亲王,就算父皇再宠幸,再相信你,也不可能下那样一道圣旨,定是你要挟了父皇。”太子坚信着李璟受到了威胁,拔出了鞘中长剑,恶狠狠地指着面前的这个窃国之人。
“刑部尚书何在?”太子巡视着这殿上之人,问道。
“在,刑部尚书安道海!”席间,慌慌张张爬出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