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九十九章……哦……哦哦吼吼就,不行,这一章我要来个五千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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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打人总还是不行的,铁定不能像李从嘉这样,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的,说着便要起身去找钱元瓘的麻烦。
报官也不行,这事绝不能闹到公堂上去,因为张小山还要做人,还有人说这件事情不都已经传开了吗?张小山的名声已经遭受到了莫大的影响呀!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
可话说回来,这事只要不闹到公堂上去,就也仅仅是流言而已,是一件从金陵酒家流传出来的,没有经过确切证明的,不算是一件完完全全,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是出于这种考虑,王谢才没有将此事闹到官府上去。那日钱元瓘事发之后,王谢就派了江山到清平舫去寻张小山,把一应罪证全部给了张小山,是报官还是其他的,全凭张小山处置了。
事情也正如明眼人预料的那样,张小山没有选择报官,因为她还顾及自己的名声,虽然她本来就是画舫上的女子,名声并不好听,可一旦这事事发,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张小山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其实,李双双的建议还是不错的,沉河以祭天,上天要收了这个败类,谁要阻住不了呀!
“要不,我们哪天,也去扔臭鸡蛋吧?”
“这样不好吧!”
“又没人认得我们!”
“那明日就去吧!”
“你这嘴脸也变得忒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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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匣子已经打开,几人畅所欲言,完全忘记了身份,如果说起先还在乎先生当世大儒的身份,可说了一会儿后,几乎没有人记得了,尤以老先生的话最令人诧异,明明是一个老头子,说出来的话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
但相比起李从嘉的狠毒来,众人觉得还是稍逊一筹,什么话到了李从嘉的嘴里,都成了无比恶毒的语言来,让人不寒而栗,也让人不得不怀疑李从嘉,上辈子是不是一个恶毒的妇人来。
话已半旬,有时候人就这样,遇见能说得上话的人,那就像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秃噜个说没完,几人嘻嘻哈哈,从天谈论到地,从钱元瓘谈论到新宋皇帝,从金陵酒家谈论到海外小岛,从人格谈论到年龄。
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来,几人总是能将其联系到一起来,也总能说出一番道理来,以至于小厮江山前来送酒送菜时,看到几人模样,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这还是早上见到的几人嘛!
“来来来,先生,我给您满上,这酒可是好酒,我特爱喝!”
“叫什么名字啊?”
“三花俱全无端生事百花蜜来状元红!”
“你瞎编的吧!”
“哎……先生可不要冤枉我,这可不是我编的,是我爹编的!”王谢说完,哈哈一笑。
酒呢,确实是好酒,老先生许久没有喝到好酒了,在李从嘉的院子里,多的也只是喝茶喝的多了一些,都快要喝吐了,这猛地喝一回好酒,还真有点不习惯,可那滋味别提多么爽快了。
王谢也不抠门,甚是大方,先前酒家的小厮江山上的好酒足有数十种,虽是完全记不住名字来,但只要都能喝到嘴里,进了肚子,其实记不住名字也不甚打紧。
江瑶炸肚,洗手蟹,鸭舌签,花吹鹌子,荔枝白腰子,沙鱼脍,鲜虾蹄子,蛤喇生,血粉羹,沏香果子,雕花蜜饯,拣松番葡萄,二陈汤,荔枝圆眼汤……
有酒无菜喝了尽兴也是不悦,什么也总得有个好的陪衬才行,断断续续,不大的桌上已然摆的满满当当的,琳琅满目的各色吃食着实令人有些垂涎。
不止炙烤,烘焙,翻炒,煎点茶汤药也是有的,时鲜果子蜜饯,夏日,爽口饮品一样不落,这金陵酒家的菜式今日可真是见识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男子饮酒吃肉,好不热情,女子喝着羹汤,来点小吃蜜饯果子,也是相配,李双双和谢绣娘二人位置挨在一起,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倒是不太管其余他们三人在做什么。
要说谢绣娘,也与普通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不同,虽是出身商贾之家,可也知书达理,但身上也没有那些逆来顺受女子身上的柔弱。
说话间,明眸皓齿,极其自信,爽朗十分,或许先前在老先生面前装作的拘谨,也是因为不熟悉而故意作的姿态,现酒已半盏,再压抑,反而失了本性了。
李双双本就是一个极为开朗的女孩子,遇见谢绣娘这样的,自然能做朋友,二人像是相逢恨晚,话也总是说不尽,笑容也总是挂在脸上,看上去高兴十分。
再说这在场的三位男子,李从嘉和王谢也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逢青春年少,老先生虽是年过花甲,可这脾气却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倒也和李从嘉,王谢说得上来。老先生此番前来,就是来蹭吃蹭喝的,如今好酒好菜招待着,自然高兴得很,连酒也多喝了几杯,面颊微红,满口酒气。
“你们知不知道,我有多久没这么痛快得喝过酒了?”老先生手握酒杯,搭着二人肩膀,语气一沉一沉地说道。
兴许是有些醉了,已然开始掏心窝子似的言语了,二人倒是没喝多少,理智还在,难得见到传说大儒这般模样,只笑着附和着:“先生说,我们听着……”
“嘿嘿……”老先生咧嘴嘿嘿一笑,又仰喉饮了一杯,咕咚下肚之后,老先生抬了抬眼,道:“我也记不得了……总之没像今日这么喝过……哦……大概是我自长安回来的时候,新宋皇帝请我喝的酒,那天,我们说了很多的话……很多很多很多的话,他问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长安?待在长安不好吗?那时,我受邀前往长安讲学已有三载,成了当时文坛最耀眼的人物,可现在回头想想,那三年长安长街讲学讲的确实不怎么样,无非是书中的一些早已根深蒂固的大道理,可那时,兵荒马乱,人心惶惶,人们也总喜欢听这些用处不大的道理。”
那时,是新宋十一年,据唐亡不过十个年头而已,唐末诸侯割据,各方势力开始展露头角,新宋这一支由北蛮子领导的剽悍军队趁势南下,占据了大江北岸的全部土地,那个由武力至上的时代,没人能阻挡新宋入主长安,可文人还有骨气,奋而笔伐,南唐,后蜀,大理,吴越…………诸地的学子纷纷著述立册,言新宋蛮人行径如曹孟德,鸠占鹊巢。
新宋自然不忍这口恶气,纷纷言道要渡江南下,打的那些文人再开不了口,话虽这么说,可新宋经历了数十年的血战,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来南下了。
当此时,新宋朝堂有一部尚书,道文以载道,教化人心,唐时宫中典籍历经战乱已毁大半,须得重塑文章典籍,教化人心,重回文道昌盛的时代,届时,新宋皇帝下旨,厚赏能重塑长安宫中典籍的人物。
以唐为正统的南唐朝廷已经在金陵扎下脚跟,原为唐时宫中编撰的苏无用已经侨居金陵,听闻新宋皇帝昭告天下之书后,本着做学问的心,潜心数载,著书千余册,遣人送回长安。
当此时,新宋文坛震荡,不曾想着真有人能将典籍重塑,这时,苏无用这人方才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当中,那个半辈子都庸庸碌碌,一事无成的小小编撰竟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早已被战火焚烧的千余册典籍重现世间,文坛震荡。
“新宋十一年,我穷困潦倒,用了半辈子攒下的银钱,在梧桐街十七巷购置一处房产,重新编写那些书册,用尽了我所有的积蓄……如果那时再不出名,我都不知道之后该吃什么,该喝什么,世人皆知,我是本着做学问的心思,才无偿将那些珍贵典籍遣人送回长安,可没有人会知道,我急需新宋皇帝一笔赏钱,好继续能在南唐金陵活下去……半辈子的埋没,终于在快要老的时候出名了,也是那一年,新宋太子亲自在十七巷巷口下轿,诚邀我前去长安讲学……”老先生说着,已经半倚在桌子上了,往日那些岁月,依稀记得。
“再然后,就是你们熟知的长安长街讲学了,三年六个月风雨无阻,不是不想停下,而是想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瞧瞧,这乱世之中,还有苏无用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还好胸中有些笔墨,把想说的,不想说的,书中有的,书中没有的,在那三年六个月当中,我都说了出来,……现在想想也是十分痛快,临别之际,新宋皇帝问了我三个问题?我没有回答,十分潇洒地走掉了……”
仰喉饮酒,那些峥嵘的岁月,虽不铁血丹心,也不磅礴十分,但于老先生而言,同样的刻苦铭心。
醉了,老先生没有喝多少酒就醉倒了,趴在桌子上,手中还紧紧攥着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