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之间,李从嘉又醉了,闷声倒在了桌子上,李双双来时,又出言把老先生教训了一顿,说:“你个糟老头子,又没照顾好我家少爷!”
苏老先生撇撇嘴,抬抬眉,瞅了李双双一眼,不愿与其计较,就是话也赖得多说一句。
…………
既是先前就猜出了李从嘉心中羡慕,老先生就不愿在李双双面前说李从嘉的不是了,总不能说,李从嘉明明酒量不好,还偏偏要喝酒,一喝就醉,拦也拦不住,所以,就像现在这般醉了?
手捏小酒杯,老先生嗅了嗅,笑了笑,李双双在一旁看着,不是很能理解这个被自己教训的人为什么还要笑,一时间,怔在原地,不知做些什么好。
他不会生气了吧?
小老头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笑什么呢?
也醉了吧!
…………
最后,李双双坐下,只当是老先生也醉了,所以他才憨憨地笑着,也没和自己争辩。
“你家这厮有些忧愁?你知道在忧愁些什么吗?”
“不是忧愁,是可惜!”
“你知道是什么?”
“自然知道!”
“他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说,因为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给我的!但我也知道我本不该有此殊荣,所以我并不奢求,只是时常梦里梦到罢了!”
“哎!儿女情长真是麻烦!”苏老先生微微一笑,再饮一杯,悠悠叹道。
或许先生常年来孤身一人,无妻无子,倒也习惯,并不是很能理解这世间男子为何要娶妻?女子为何要嫁人?像这般,事事都被繁琐日常事物所牵绊,着实麻烦不已。
其实无妻无子这件事被李从嘉挪揶过好几回,每次,李从嘉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些话旁人从未敢开口,到了李从嘉口中,就变得那么容易,他一点也担心自己生气,倒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自己不会生气。
无妻无子的生活很好,不需要一个陌生的女子前来打扰,就是这断子绝孙被人说着,心中总是有些别扭的,这话也只有李从嘉说过了,半开玩笑地说着,旁人可没这个胆子。
起身,拂了拂袖,叫上菜的王家小厮又多上一壶小酒。
王家小厮自然毕恭毕敬,要知道,这位老先生可是少东家请来的尊贵客人,可是怠慢不得,不止多上了一壶小酒,就连花式菜肴也多上了两碟。
拿着酒壶,老先生也不再需要什么酒杯了,拿起壶嘴就往嘴里灌,脸颊已经完全红透了,这在旁人看来极为不雅的行径,可放在名誉天下老先生身上,那可就是真性情的流露了,旁人说不得,也只会议论,老先生到底是碰见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高兴?如此不顾及形象?
但大抵他们是猜不出的,在王家院子里吃席的,也都是王谢本家的族人,叔伯之类的人物,常年的钱财富足,他们正慢慢向士族阶级靠拢,身上流露出的不再是市井寻常商贾的粗俗气息,就是比起寻常士族阶级,也不遑多让。
他们时不时偏头看看那只有三人的一张酒席,老者是苏老先生,年轻男子是吴王殿下,小姑娘听说是吴王殿下的丫头,三人皆是他们这些商贾人家高攀不起的人物,就连那个小丫头,他们也不敢多惹,因为她是吴王看重的人,既然能被带出来,而且还被准许上桌吃饭,想必这丫头也不是普通丫头的身份那么简单,更何况,她还和苏老先生谈笑风生,细想下去,这世间还有几个人值得老先生去笑呵呵地说话。
王谢到底是怎么请来苏老先生的?
到现在他们还没搞不明白,能让苏老先生移步的酒桌,怕也只有宫里的宴会了。这寻常人家婚娶,苏老先生做个见证人,说出去,那都是这家人上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最疑惑也最烦恼的也就是那些,王谢曾经好话说尽,也未能请的动做他证婚人的叔伯之类的人物了。
为什么当初就昏了脑子,没答应做王谢的证婚人呢?这般便可以与苏老先生共事,说出去,那万般荣耀,足以炫耀一辈子了……王谢必是在嘲笑吧!想着这些叔伯真是脑子蠢到了家,难道你们比苏老先生还高贵,还有面子不成?
懊恼归懊恼,今日过后,怕是要重新审视王谢这个小子了,王谢两家年轻一辈的领头羊,若是说以前,两家之中还有些能与其抗衡的人物,但今日过后,怕都要为其俯首称臣了……在他的带领下,王谢两家能否登顶辉煌呢?
众人有些期盼,前些日子,是因为王谢殿试落榜,只屈于三甲,两家族中长辈便要物色下一个带领两家的年轻子弟,可今日不同了,世人都该知道了,乌衣巷王谢两家背后乃是苏老先生和吴王殿下,背靠皇族,这下,看谁还敢取笑王谢两家是商贾阶级。
得想办法,通过王谢这小子,打听打听,吴王殿下府中缺不缺一个侧妃之类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通过联姻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不行,那就嫁过去两个,三个………这是素年来王谢两家和好的根本根基,只要联姻,虽在外人眼里,两家还是两家,但内里已然是一家的,一荣共荣,一损俱俱。
“各位叔伯们,王谢敬你们!”喝了不少酒的王谢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端起酒杯就要敬。
现如今,哪个叔伯还敢受这份礼,纷纷起身,共饮,一副笑眯眯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