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闵军守将得到南唐方面的消息,就做了一件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他们主动撤离前线,龟缩进武夷山脉,以天险拒守。
也因此,南唐方面才能长驱直入,仅一个月便进深闽国国土百里,直抵武夷山脉。
其实军报之上也可瞧见端倪,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报,只说南唐二皇子李从固带兵十五万,进军百里,抵武夷山脉,而只字未提两军伤亡情况。
因为没有伤亡,李从固知道,退守武夷山脉的守军也知道,南唐长驱直入,没有受到任何闵国正规军方面的抵抗,就算是一些闽国百姓抵抗,那也不足百数,根本不值得一提。
三月初,金陵王谢完成了三百万石的粮草运输任务,到达建州府,望着最后一批粮草进城,王谢那一颗悬着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一个半月来,他辗转吴越各地,扮演商人,大肆收购粮草,本就是冬季,粮草收购不易,他以高于市价一倍的价钱,把粮草一车一车地往外运,其中三次最为艰难。
一次是吴越地方官的警觉,抓了王谢两族许多族人,说他们蓄意囤积粮食,意图高价卖出,图谋不轨。
一次是从吴越至建州边境,他遇水匪劫持,险些丧命。
最后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那些人像是闵国败军,逃窜至闵,吴越,南唐三国交界地,似是不满南唐入闵,看见王谢等人,便举刀杀来,那一次逃窜,王谢失去了一位族中亲信,和四五十位依附王谢两族过活的脚行,就连王谢本人,胳膊上也被砍了一刀。
至建州府,他才完完全全地放下警惕,并在这里,和虔州张雨晴相遇,这个小胖子和分别的那一日大不相同,整个人瘦了一圈,眉间多了些煞气,脾气也变得更大了,见了人,便要打骂一番。
三月中旬,王谢在建州府遇见了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好友李从嘉的护卫熊大,此时,熊大一身甲胄,英武不凡。
那一夜,王谢拉着熊大寒暄了许久,他不知道为什么熊大到了此处?同时,他也被一位叫“王大狗”的士兵叫了一声“王谢少爷”。
一问,才晓得,这看似瘦小的士兵也是金陵人,以前在平安县衙做衙差,和熊大一起,只因胸怀抱负,才跟着熊大出来从军。
那夜里,王谢从熊大口中得知了家里的近况,也晓得了自己的妻子前几日还跟李从嘉一家,去郊外踏青游玩。
王谢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了。
…………
三月十六日,金陵,皇宫。
太极殿!
蟒袍加身的燕王李景遂,现如今变得怒不可遏,将手中前线呈过来的军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李从固是干什么吃的?三月初便抵达武夷山脉,为什么这都半个月了,还在原地?你们知不知道,一日不进,便要多消耗我军几万石粮草?”
时任兵部尚书的陈觉,瞧见燕王如此盛怒,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赶紧跪下,反而是上前几步,捡起刚才被燕王置于地上的军报,粗略地看了一遍后,才拱手正色道:“二殿下所言并无差错,武夷山山险难走,我军并不宜贸然进入,等待良机,一举击破长乐非一日之功……”
“拖拖拖,你们就知道拖……朝廷每年往建州派发那么多甲胄,战马,兵器还有军饷,叫你们即刻出兵攻打长乐,你们却在武夷山停滞不前……闽国内乱,王氏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武夷山能有多少兵力,阻碍你们前进?一座山罢了,你们畏之如虎!汪文斌能六十六天就攻陷后蜀都城,难道李从固是自比他差吗?”
李景遂随即站起身子,在此之前,他已经连发三道金令,促使前线的李从固尽快攻下武夷山,可每次得到的回应都是,山险难走,不宜贸然进攻,如此的畏惧,长乐何时才能攻破?
底下的兵部尚书陈觉眨了下眼睛,心里好笑了一声,想到:汪文斌是什么人,天纵奇才,领军奇人,又有新宋数十年的积蓄,后蜀还不是手到擒来……李从固又是什么人?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他能自比汪文斌吗?
虽然心里这般想着,但陈觉可没胆子说出口,年纪一大,他多数会选择把话吞进肚子,可还是要辩驳两句的,说道:“我军已经在加紧对武夷山展开攻势,闵军守将那边已经有几个有了降意,相信不久,二皇子便可以拿下武夷山!”
“你,亲自去,带着本王的金令,让李从固即刻出兵进发,我要在四月看到,我军抵达长乐城下!”燕王一挥袖袍,命令道。
“我?”陈觉指了指自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都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要亲自去前线?去颁布什么劳什子金令?
“没错!你亲自去!”
“殿下,臣觉得此行不妥!”出来说话的是中书内阁首辅韩熙载。
要说这中书内阁,那可是金陵朝局最重要的权力机构了,在任的有五人,分别的内阁首辅韩熙载,左大学士冯延巳,冯延鲁,右大学士查文徽,周岑。
其中以韩熙载为首,为人圆滑世故,但在任期间,出了不少良策,深受李璟信任,冯延巳和冯延鲁是兄弟,虽为兄弟,但二人专攻不同,各有所长,查文徽,周岑都是祖上就跟随李氏,二人虽无大才,但治国亦可。
韩熙载出来说话,陈觉顿感轻松,毕竟,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往前线跑一趟,去颁布什么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