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习惯了这个味道,就能逐渐品出来,里面更多的是一种回忆的味道——苦,甜,以及麦香,或者其它谷物的香气。我经常用酒来回忆过去,重新体验一遍它的滋味。”
“为什么?”
“这样可以更好地激励自己,不忘记过去的目标。”弗雷德嘴角微微上扬了些,似乎带着一种对自己过往的戏谑,“我当年希望成为一个科学家,成为英雄,成为一个好父亲,好男人…现在想想,有的目标是我实现过的,有的则是我看淡的,有的又被我获得后,远远地甩在了一边…”
“我也差不多。”汪东阳看着杯底,两眼有些空洞,“可以再给我些吗?“
弗雷德轻轻笑了一声,把这瓶啤酒直接推到了两人中间:“想喝的话自己倒,但是这东西别多喝,尤其对于你这样的新手。“
他也干了杯中的酒,叹出一口气,接着刚才的话说:“其实说来你不信,我也死过一回。”
“什么?”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而是人生跌进谷底的那种堕落。”弗雷德靠近了些,“你不知道,我曾经因为一个过失,导致近一千名反恐人员死伤…”
“我听别人讲到过。”
“但其实那是别人强加上去的。”弗雷德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灰色的失落,“我其实已经发现了问题,想把指令传给反恐情报员,但是…”
他的眼皮眨了一下,似乎仍对那起事故感到疑惑:“但是,他们没有收到我的指令,因此受到了偷袭…”
“这…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指令我绝对发送了,理论上,这应该是信号的责任,而不是我。”
“那最后…”
“最后,这条指令在一个最错误的时间被发送了出去,然后造成了巨大伤亡损失…”
“抱歉…”
“那时候没人听我的解释,我也没有做什么备份证明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那些人都很讨厌我吧…我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交了很多罚款,并坐了两年的牢,相当于从天堂下到了地狱。”
说这些的时候,弗雷德没有太多的不适,口气也比较轻松。这一点让汪东阳格外惊讶,甚至以为对方只是在讲一个虚构的故事。
他有些犹豫地问了一句:“所以…你就开始…”
“吸毒。”
汪东阳看见对方在苦笑。紧接着,弗雷德接着说道:“又是一个巧合。”
“巧合?”
“毒品是我无意间在酒吧宿醉中染上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他敲敲桌面,“正好又被一个带相机的家伙拍到了…说实话,那段时间,我简直生不如死。尽管从戒毒所里成功出来,但饭店,不让我进;便利店,不卖给我商品,有些时候,我甚至要让威廉和杰米帮我买最基本的生活用品…”
他砸吧着嘴,似乎又在回味啤酒的香味。
“说真的,我脑海中至少飘过几十次的极端想法。”弗雷德说,“我在三十五岁前,几乎拥有了一切,结果就被这两个‘巧合’给摧毁了…工作没了,爱人没了…今年我四十岁,基本上又回到了。”
“那…那您为什么…”汪东阳不知道该怎么发问,但对方听懂了。
“因为还有杰米,还有威廉,小伙子。”弗雷德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还有小时候的目标。我买了两个疗程的毒品抑制剂,每天注射,最后把我从崩溃边缘救了回来。不过酒就算了,那是我年轻时的挚爱,每天定量喝一点也挺舒服…”
“说实话,幸好我没有染上其他恶习。虽然这房子是最便宜的,家里很多东西也都是便宜货…但之前在安全局里干,我也攒下了不少钱,只要多节省节省,饭有的吃,酒有的喝…人也有的招…”他伸了个懒腰,拎着酒杯站了起来:“算了,有机会我们再聊聊。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估计事情挺多…”
“啊?”汪东阳有些不知所措,“我…那我明天…干什么?”
“干什么?干活啊!”
“我没有…我没有被开…除?”
“开除?为什么?就因为你死过?你参加过地球大战?”弗雷德嘟囔着,“小伙子,我要开了你,还跟你聊这么多干啥?”
“再说了,正好你还死过…我这个工作就要你这种不怕死的…”
他耸耸肩,招招手,示意对方出来,而自己,则慢慢走进了卧室。
“把书房门关好,明天老时间!老样子!”
汪东阳呆呆地望着对方关上了卧室的门,感觉像有一桶热水浇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全身纠死的细胞重新复活。他缓缓走下楼,闻见了客厅里的一阵花香。
“杰米,你买花了吗?”
“没…我今天…今天买了另一个牌子…的空气清新剂!”杰米得意洋洋地说,“味…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更加好闻了?”
“是啊…简直像真的花儿盛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