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年前,太子还只有五岁,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基本没有什么印象,之后朝廷上下对此事又讳莫如深,因此太子并不清楚当年陈皇后等人的密谋,他只是单纯的从朝局之中在剖析夏故渊的强势崛起罢了。言者无意,可听者有心啊。陈皇后是当年之事的亲身参与者,她自然知晓萧无伤言下之意,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就连她那娇嫩的双手,此刻都捏紧了,神色间有了一丝惶然之色。
她缓缓站起身来,背对着太子夏仲昶,缓缓踱着步,口中呢喃轻语:“不可轻举妄动!不可轻举妄动……陛下如此这般行事,显然对当年之事已有悔意,若是轻举妄动,怕是引火烧身也未可知……”
没有听清母后的喃喃自语,夏仲昶侧身问道:“母后在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陈皇后回过神来,神色间镇定了一下,然后坐下来,略作思考后,对夏仲昶说道:“我南楚立国以来,遵循历朝规制,皇室宗亲、朝庭官吏皆不可行商做贾。夏故渊违背祖制,太子身为国家皇储,还是要过问一下的。其余之事,暂时也不要过多干预。你身为南楚太子,未来的南楚皇帝,眼界不要太狭隘,终有一日,你登顶后成为天子,那时你便是富有四海之人,区区黄白之物,还看在眼里吗?”
身为南楚皇后,自有深远的眼光。在她眼里,区区黄白之物,根本不放在眼里。夏故渊就是再怎么折腾,拥有再多的财富,也只是一个富商巨贾之流,在社会上难有地位可言。士农工商,商人永远难登大雅之堂。不管夏故渊如何攫取财富,暂时都掀不起什么大浪来,唯一可虑的,便是皇帝的态度了。这些年里,皇帝对当年的事情一直是耿耿于怀,对她这个皇后早有疏离之感,两人一直是相敬如宾,算得上是秋毫无犯。可这样的夫妻,实在让陈皇后郁结在胸,难以释怀。但这些话没法和别人说,更无法向太子说。
想了想,陈皇后觉得,当年的事暂时还是不要让太子过早介入其中,稍有不慎若是惹来皇帝不喜,得不偿失。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到父皇那儿请安。”夏仲昶的心思城府,比之睿王夏云逸明显要差一些,得到皇后的指点,便急不可耐。
“慌什么呀,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饭再去吧。”陈皇后拉住夏仲昶,有些责怪的看了他一眼,陈皇后整理着太子的衣衫,看着太子。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急躁,太过刚愎自用,担心自己的儿子行差踏错,于是对太子说道:“你舅舅两朝老臣,主管吏部多年,对朝局之事比你考虑的深远些,多多请益。别太自作主张了。还有呀,兵部尚书虽然与睿王颇为亲近,但好歹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他也有许多可取之处,若有机会可听取一下兵部尚书侯大人的教诲。”
吏部尚书陈素元是皇后的哥哥,当今国舅爷,又执掌吏部。自然是太子党羽,太子向自家舅舅请教,那是自然。兵部尚书侯俊毅早前便在睿王府邸为睿王座师,与睿王之间有深厚的师徒情谊,睿王一身统军之能,都是侯俊毅教授的。这些年,睿王所率豫州军,多得侯俊毅的支持,兵器粮饷均是优先供给,睿王在豫州军可谓是扎根甚深,军队中党羽甚多,羽翼丰满。可陈皇后让太子去请教睿王的羽翼,太子哪里肯听从。
“吏部尚书是儿臣舅舅,向他请益这是自然的。可侯俊毅这些年,在朝堂之上越发的咄咄逼人,好几次都直斥于我,弄得儿臣在文武百官面前灰头土脸,脸面全无。就这样的人,让儿臣如何向他请益。断不可能!”太子想起这些年侯俊毅的咄咄逼人的模样,恨意翻涌。
时过境迁,有些事也是强求不得,陈皇后叹息一声,也只能无奈接受。
午膳过后,太子到了养元殿,靖元皇帝刚吃完午膳,今儿个天儿好,他也到庭院中晒了会儿太阳,正安排郭春海前往太极殿,门外内侍传话,说是太子前来请安。
夏牧野略作思索,想起今天是太子探母之日,他必然是从清宁宫过来,这会儿也没什么大事,就召他进来了。
两父子在庭院中缓步走着,太子夏仲昶在靖元皇帝身后亦步亦趋,聆听着皇帝的教诲:“最近呀,朝中许多朝臣都谏言,说是京兆尹林深资历浅,干事优柔,太子听说了没,觉得林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