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否认道:“没有这回事。我今天给你带了人来,等你战事少平,我还要回北方阁去的。”
“你既不是北方阁的阁主,回到那里去又有什么任务?是你之前照看的那名女子——是唤作莺奴?——那小女子还在北方阁么?”
他想起莺奴,顿时语塞,但觉只想先堵住姐姐这张嘴,只好模模糊糊地说:“我确实还有牵挂的人在那。”
黄楼便有些恼怒:“算起来都快要十二岁了,这么大的少女留在身边会起妄想,我早时要你尽快摆脱她,你可有听我的话?”
他连忙辩解道:“姐姐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黄楼虽然心中恐惧那名不知来处的少女,怕上官武与她相伴七年,动了坏心;但更怕他其实仍然深爱秦棠姬。这样两相对比,她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非常烦闷。她皱着眉撇过脸去:“你没长成个讨人嫌的淫棍就是,但有一条我也不许你做,你说过秦棠姬死了你也去死,这话我不允。”
上官武苦笑起来:“好了好了,武是反贼淫棍,女人须得提防着我,正派的女人更是不要凑近。我出兵替朝廷打仗无济于事,我苦恋一人矢志不渝也是有错,做不成人了!”
黄楼听到这里才笑起来,从床上直起身搂着他抱了抱,说道:“正是这样!”
他看见姐姐露出笑颜,当然也不想坏了她心情、再去提北方阁的纠结情况,就借口要去安顿教徒,掀起帘子出了营帐。
一出帐子,就看见唐襄直直地站在帐前——步摇已经取下了。
她波澜不惊地开口:“还想瞒着黄楼?”
上官武面上紧张的神色才刚刚消去,此时又重新涌起。他皱着眉,冷飕飕地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说着便拖过她过了两个帐子,竖起指头:
“棠姬已经说过,只要我姐姐到长安去,她就会下杀手。凭我的身手不可能杀掉棠姬,我也不会杀她;姐姐的剑法更不如我,打秦棠姬就是找死。我现在只是要慢慢说服姐姐放弃做教主,在此之前瞒着她秦棠姬复出的事实,免得她被激了将。”
唐襄的表情十分平静,只是奇怪地挑了一下眉毛:“你还不明白么,秦棠姬会想杀你的姐姐,就说明你们二人的关系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紧密。如果你们真是一对水乳交融的恋人,她宁可不做教主也不会去杀你的姐姐。”
上官武先是被呛得无话可说,随后又哼了一声:“我们二人的事随你怎样去想,但不论是秦棠姬还是我的姐姐,我都比你了解得多。”
唐襄的眼神仿佛一碗水:“我何尝没有劝过你的姐姐?我又何尝不想让她们互相包容呢?但现在别无他法,唯有让黄楼知难而退。只要她还在蚀月教任职,与秦棠姬早晚必有一战,只有她自知斗不过秦棠姬,才会放弃。你想要她们一生都不相见,就要苦拦到十一年后,拦到秦棠姬死为止!”
上官武喊道:“闭嘴!”
唐襄只是露出一丝悲哀的笑意来,点点头:“如果为了你好,我不想你栽在她手里;但为了她好,没有人再能救她。我也很为难,大概是因为我总想让别人好。”说着便不再理会他,向自己帐中去了。
上官武站在原地不知是气愤还是绝望,但那心境里还对唐襄莫名带着一丝怜惜。他想到李深薇说的不要让唐襄怀着希望,才知道李深薇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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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楼的腿差不多被砍去一整块肌肉,直到十二月才好得能够下地;军中没有女人,此前一个月她都只能强忍着剧痛,自己处理私事,唐襄来了才有人照料。她与唐襄如今已经消解了此前剑拔弩张的敌意,变得平和如水。
她问唐襄北方阁究竟出了什么事,唐襄一字也不透露,只说与她无关。黄楼又问莺奴的事,唐襄此时才算知道这少女的名字,听罢只是皱了皱眉头,说上官武很少提到这女子,远不及秦棠姬在他心中的分量重。
说着就替她换好药,将伤腿重新绑上。说道:“下地试试。”
黄楼扶着这瘦小的女子慢慢站起。她生得健壮,善使弓箭,满臂膀都是肌肉;胸脯也很丰实,和中原女人的体型相比就像巨人,这一扶竟使得唐襄几乎摔到地上去。她对着唐襄叹了一句:“唐阁主这样的素质真不该来战场的。”
唐襄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努力扶住她在帐中走了几步。黄楼笑道,不会跑没有关系,我的腿只要还能骑马就还没废。
这头还在说,帐外响起李晟大将军的声音:“黄楼,你身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