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小也剩不下多少力气了,鱼玄机能觉察到——自己从两个观音奴身上都已经借不到多少力。秦棠姬生死未卜,但即便活着,也已经奄奄一息。她只知道莺奴不会轻易死去,她一定有办法找到出路,那么……
那么她鱼玄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天枢宫的命运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究竟哪个重要?换在平日她一定会油腔滑调地回答什么比得上小命要紧,但她知道有比这更重要百倍的东西,她并非直到此刻才领悟,而是一直知道。当它出现在她生命中时,就好似一把钥匙打开禁门,从此人生将不再随心所欲。那可能是他人的生命,也可能是三百年天枢宫的名誉,也可能是这样不属于任何人的秘宝。
对面的手已经突刺过来!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收了回去,取代以同归于尽的疯狂,俯下身躲过池小小的第一击,聚睛朝着温泉的中心甩手飞出一块碎珊瑚,为了看那珊瑚是否击准,整个人几乎翻到深水中去。
池小小看她行事诡异,已经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但这一连串动作实在太难以捉摸,他连怎么回应都不知道!
他暴吼:“你做什么?!”
鱼玄机半个身子坐在水里,向后退了半寸,一言未发,只是露出一个极为可怖的笑容来。
她对准了宝台的中心击发那枚珊瑚碎,贝脯必然会去衔它,也会有贝脯去衔被击落的血棠印,但那发生得不会太过迅速。她等的就是这一衔。
她算得没错。
整个洞厅里的光线忽然古怪地闪动了几下,一阵足以磨破鼓膜的噪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空间仿佛被压扁了好几寸,山壁上数道肉眼可见的裂隙从顶端一直开到地底!
池小小不能理解眼前突发的这一切,但鱼玄机本人已经被莫名涌起的泉水淹没,就连一直躺在岸上的半死的莺奴也已经被突然上涨的泉水冲刷到了花树林的深处。他自己在毫无察觉中,也有半个身子站在水里了!
只有水中的鱼玄机知道真相,是贝脯的造影把“那个世界”拉了过来,而“这个世界”在被贝脯的本体拉到对面去,泉水上涨,是因为就连地面也被拉到那边去了!地面都被拉去,就毋宁谈建立在这片地面上的整个山洞,而山石不比柔若无骨的水和泥土,这样的颠簸足以令中空的山体马上四分五裂,所有人都会死在落石下。
可笑的是,就在池小小咬牙切齿想让四周恢复原状的时候,水面又一次急速退潮,洞顶的山石也轧轧而回,但这回复却让他一点都愉快不起来,因为这一上一下,使得头顶的山石更加摇摇欲坠,再也经不起半点震动了!
他惊怒中大喊鱼玄机的名字,但那少女被冲去了哪里,他一时间搜寻不到。他不知道刚才那一击她到底激发了什么自毁的机关,但绝不能再让她发出第二击,他要做的只是一拳打通她的肋骨,杀掉这个观音主。
经过刚才这样一番波动,水中的生灵之镜被震得破碎不堪,而且大多沉到了更深的水底;再加上水退潮时带走大量的虫沙,水清不再,如同明镜蒙尘。他惊疑地接近水岸,极目力所能,去看水中心那座隐隐约约的宝台——他此前从未见到过这宝台,而现在因为生灵之镜的下沉,他反而可以一睹其真面目,看样子刚才鱼玄机触发的就是这里的机关了!
他涉水接着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那上面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真正的血棠印,还躺在原处!
他又被骗了,秦棠姬也被骗了,真品就在水中,他们连触都未曾触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