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再一次对着阁主的脸发出惊慌的尖叫,而是很快地跑去打开窗户,确认那永昼雨的诅咒是否已经解除。石舫晃得快要倒扣过去,整个甲板上此起彼伏地响着船家的呼喊。船舱外,猩红大雨已经蓄势待发,整个太湖都像是要被一股怪力掀开,好令湖中的蛟龙能够破空而出。
没有解除。
“他”要来了,梦中的结局要来了,最坏的结局要来了!
莺奴只感觉自己从魂灵的最深处开始震颤,十指都僵直了,她飞速合上那扇窗户之后,她才嚅嚅地、像是对风说道:
“不是那样的,阁主。”
上官武额上的汗也还未干。他有些恍惚地捏着那把刺穿了紫岫左眼的长剑,手有些发抖。【此处删除20字】
他也不过是人。
她抬起头来:“你错怪了我和岫,我与他没有犯错。但我不怪你这一剑,你若是不来,‘他’就会来。”
上官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处。那样的聪明人,此刻也为眼前的荒诞而失语了。
莺奴接着说道:“我又发觉‘他’了,他要来了。你不要离开我,阁主。”
他立时理解了她的意思,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离开我,你若是不来,‘他’就会来;她所恐惧的那个东西就会来,那早在很多年前就为她所恐惧的东西、为紫岫所恐惧的东西,杀而不死的人,就会来。
莺奴在暗中是明白那个规律的,或说在某些全知全能的梦中她是明白的——只有与人在一起时,“他”才不会来。所以她从小就那么粘着他,他稍稍离开片刻,她就会坐立难安。以往她说不清为何,现在她明白了,阁主早就救过她了,已救过无数次。
就在上官武从玉真观前将她一把拉起的瞬间,他的保护就已开始,这许多天来他的警觉都不是白费的,因为“他”真的在。每一个她以为安全的独处时间,“他”都可能已经在侵蚀她了,她现在能想起来的起始时间,实际上便是今夜独自回房的时间;在她会怪异地作出躲避和拖延的决定时,那种力量就已经在侵蚀她了。
这个房间里,在鲛奴死去的瞬间,破绽就在莺奴身边形成;紫岫穿门而入将“他”驱赶;而在她闷死紫岫的时候,破绽又重新出现,上官武必须要及时出现在她身旁,以填补那个破绽。
每一个她怀疑自己身处梦中的瞬间,每一件荒唐之事发生的瞬间,就是“他”在的瞬间,“他”从未放过她。而这种恐慌就在这艘船上、这一天内达到了顶峰,时间和空间的错乱已显而易见地摆在莺奴面前,好似一盘分崩离析的棋,万一上官武没能站在悬崖的这一头拉住她,她就会再一次落回那遗忘万物的深渊,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
上官武握剑的手这才稍稍放松:“我自然不会离开你的。”
莺奴摇了摇头:“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