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瑜嘻嘻哈哈的,凑到他耳边说,瑜明白!这甜儿姐姐也是我的姐姐,她身体不好了,我也挂念。散了席,我带点参药,与你一道急去看看她。
这头才说着,门前忽然脚步轻轻的,唐襄竟然来了,穿了一身清淡衣裳,也稍作打扮,好出席盛事。一时间人人转睛,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但大概是化妆的缘故,也看不出病,只是瘦得愈发形销骨立,蝴蝶一样,眼神睡睡的。
唐襄致歉一番,仍然到大阁主的位置上坐了;这个位置快有大半个月都不见人。莺奴也很关切,问道:“大阁主见好些么?”
梁乌梵也插嘴道:“身上骨头还疼吗?”
唐襄淡淡地说,我身上骨头从来就一点也不疼,言下之意,不知道是谁这样辛勤打听她的健康。说完,剩下几个方才还在冷嘲热讽的男子脸色就有些变,觉得方才高兴早了,平白让人看去笑话。
莺奴也知道,看了庞孟等人面上的变化,也不继续追问唐襄了,就当作没有那回事。
几人将今日的流程再口演了一遍。这纳采的大礼,由每家展示在西馆的晒场上,人人都可以参观,蚀月教的阁主和弟子们负责监守,以免出了强盗之事。芳山坐在西馆内,按着名帖一家家地请进馆中,由此家的来使详述彩礼的价值,芳山拿笔记录。这期间富人少不得互相攀比,没有叫到名字时,还可以自行加码,因此这纳采会越到尾声,珍宝越是层出不穷;珊瑚宝塔,水晶镜子,名人真迹,皇帝帽子,应有尽有,或真或假,极其有趣。
等一两日里来客展示完了,芳山手里也有了一本彩礼谱。各人暂时不得将财物带回家去,以免交接时偷天换日;就留在西馆,芳山再查一次,挑出最好的,留其礼物,这时候宫主或许也会亲自来选。翌日其余人带回彩礼,就是落选了。
阁主们核对了一遍名帖,各人手里分了一份。莺奴翻了翻,顺口问道:“紫阁派人来了也未?”
唐襄点了点头,说道:“在名帖的第二页呢。”她说话恹恹的,粥也不怎么吃,唇颊上虽是点了胭脂遮掩病气,但内里看着真是亏空殆尽了。方才还觉得人有起色,这一看又觉得时日无多,一时间席上各怀心思,莺奴想真心地问问她的病情,却碍着这些男子的面,不好问出实话来。
芳山在一旁看得愧疚,心说大阁主是为了宫主的婚事才劳碌成这副模样,劝道:“大阁主忙完这阵,倒是可以在山谷里寻个惬意去处,休养一段日子。”
她不知道几个男子正想听这话,当下附和声声,吵得唐襄耳疼心烦。莺奴纵是极其想留,唐襄身体真的吃不住时,也不好强留,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要开口,唐襄忽地扶桌大动,芳山一惊,庞孟也一惊一乍地喊起来:
“哎哟哎哟,不好了!吐血了。”
其余人听得惊慌失措,芳山在一旁搂住了她,用个帕子替她遮挡,看着吐出来的东西时面色几度变化,惶然地抬头看了看莺奴。
几个人头钻到桌下去看,却并不是吐血了,只是吐了些粥和酸水。已没什么可吐的了,唐襄兀自还在那里作呕,头低垂着,眼皮红红的。
梁乌梵在那一瞬间便涨红了脸,一双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有什么要大声喊出来似的,但无法喊出来,竟有眼泪在眼中打转。好在人人都盯着唐襄看,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极力克制着,将那泪水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