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打发了芳山,这就转头跳到锁着琉璃璧的柜子前。那柜子上的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捅开了,鱼玄机取物,就像拿一碟下粥菜一样随意。
莺奴讶道,你没有钥匙,什么时候把这柜子打开的?
鱼玄机咕哝道,你也太小瞧天枢宫主了。
莺奴将房门一关,坐到她身边,也捧起一个琉璃璧来端详。
琉璃璧扁扁的,能看见石晶生长的形状,似乎没有刻意打磨过,而在中央天然有孔。通体透光,没有一丝杂质,阳光下面极其绚烂。它既不是陶器瓷器,不着装饰和图文,因此看不懂它的用途,也难以分辨是什么时期的工艺。听芳山说是古书上的伏羲女娲璧,那推测就是上古时候的东西了。金石之考乃是后来之事,况且没有人追溯上古的宝物,芳山能认出这是神器,已经很难得。
莺奴看够了,放了琉璃璧,却见鱼玄机还眯着一只眼看,不禁好奇:“这琉璃璧真那么有趣?”
鱼玄机仍旧是懒懒地说:“你拿着琉璃璧的时候,就没有觉察一点奇异之处吗?……或不说奇异,只说奇怪之处……你就没有留意?”
莺奴笑道:“这琉璃璧哪里都很古怪,我怎么说得清楚。你要我拿它与什么比?”
鱼玄机将琉璃璧齐齐排在面前,一字字地说:“你可想过这东西传闻叫伏羲女娲璧,为什么会有三个?”
“为何?”
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是玄妙莫测——
“这三枚琉璃璧里,有两雌一雄,其中有一雌一雄为后来所做。”
莺奴只觉得荒诞不经,一时又笑了,连忙拿起宝物又看了三四遍,没看出这三件之间任何不同来,只得放下说:“你是行家,你来说罢。我先有一件不懂的,你说雄者乃是后来造的,可见得造这个雄璧的人是照着先有的雌璧做的。如果我是那赝作师,我就照样做一个雌的,为何偏要做一个雄的?再有一件,你倒也说了,如我要做一个雄的与这雌的凑成伏羲女娲一对,为什么总数却有三个?”
鱼玄机搔了搔头,捺着嘴唇。“我已有所得,怎奈难以描述。假如这时要对你说起,恐怕体量宏大,你听得厌烦,一时不能彻底体会,也恐怕我自己遗漏机要。我且一说,不知你能否听懂——”
莺奴点了点头,鱼玄机便说道:“我先说些不着边际的,你可不要觉得我一下走了太远,我还有更远的要说呢——且问,如若世上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所生的第一个孩儿,会是男儿还是女儿?”
“可是这女子从哪里得来这个孩子呢?”
“嘁!你不要再如常人一般想这件事了。我只说,那帝嚳的妃子姜嫄踩着巨人的足迹,生了后稷;简狄则‘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特意说跟帝嚳没什么关系。你若是帝嚳,首先便不允许这样的流言,更有甚者应该杀了这孽种。然而上古先民们却信了,这用常人的眼睛看,莫不奇怪?因此我要你首先抛弃常人看事物的方法。
“先民们既然连这话也信,那么更早之前,连帝嚳、轩辕、夸父都还不曾出生时、在宇宙原初中,先民们自然会想到,最早先有了一名女子、然后才有后来的普罗万众;要么是因为神生万物需要托付于女人的身体,要么女人天然就是神。若你还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就再问你,世上为什么会有女娲造人的传说?为何说这地上的人,全都是一位女神按照自己的模样制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