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浓没好气,懒得看这一套烟花场上哄女人的把戏,佯怒道:“我真想打你!你伤起女人心来,十个我夫君也比不过,全看在不是伤了我的,我才饶了你。”
房瑜见她不生气了,又笑嘻嘻地说道:“小露说得是。但你说得再是,不去和黛黛说,躲在这里埋怨我,有什么意思?阿瑜虽然讨人厌,那是你不知我也被女人伤透了心。男女之间原来的模样,便是你捅我一刀,我砍你一剑,一来一去,都是礼节!这才有味道。”
“哼,你说得好轻巧,平康坊有没有颁个鸳鸯判官给你做?且别说你那些露水妻,生下来就落进了这一行,一颗心早就碎光了,任你蹂*,由着你来去自如。你说你也被伤过,哪里见你少过一个牙、落过几个胎?黛黛这样健全的一个女孩儿,鲜花一样,怎么经得起皇门大户的凌辱?平日里的细碎功夫就能折磨死一个人,一有差池就是杀头的罪。到了那时候,谁去救她?!”
她满腔激愤,房瑜便收起面上嬉皮笑脸,淡淡道:“随你怎么说,也是你自己不得志,便觉得女子都不得志,在我女儿身上寄情罢了。”
白露浓气得冷笑:“都说你最懂女子,其实你没做过女子,跟你讲话,说什么都是白说。”转身走了。
房瑜被她说得气恼难受,垂着头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回头到女儿房前想与她说说话,却听得黛黛在里面呜呜咽咽,知道她全听到了。不知如何劝说,最后只得哀然离去。听到了也好,免得当面一场辩论,又隔离了父女情义。
黛黛伤心,更是因为发觉无论长辈们如何亲爱她,最终都要来替她决定命运。心善如师父、刚直如姑母,到头来都对她的人生有所计划。
隔了些时间,她觉得至少不能荒废了鱼宫主那里练武的工夫,收拾精神,还是在新月时去旧神观学武。鱼宫主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她这档子事,可是鱼宫主对男女之情更冷漠,连个好词都不想吐,竟笑着骂道:“李淳也是个黄皮的蠢物,看了叫人恶心。”
黛黛难受得当场哭起来。宫主本来受男女婚姻之苦,五年的紫阁生活几乎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此刻当然看不惯少女私情,一时口出讥讽也不肯承认自己说错话,要她转意安慰更是难开金口。她平素最怕看到人哭,红拂无奈,带着黛黛到院里去了。
黛黛练完武,垂头丧气地出来。还不死心,绕到旧日相会的地方,不想隔着很远就看见李淳正在那里射鸟,还是那一身紫衣。
她惊喜万分,然而又临时起了怯意,还怕自己是自作多情。李淳也看见她了,仿佛没事人一般的,对她招了招手。她立即心花怒放,跑去长长地呼唤了一声:
“淳哥哥——”
“本王还以为你忘了我了,扑空好几次。”
黛黛脸红得像火烧,低声道:“我病了,所以没来。”
李淳笑道:“哦?可是相思病!”
她整个人丢盔弃甲,扭扭捏捏的笑起来,等于是默认。李淳将她抱到马上,夹了下马腹,带她往更远的无人处去了。两人身体贴着,黛黛心鼓如雷,脑子里一团混沌,一会儿好像飞到天上、一会儿又像跳到河底,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李淳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头发,她就像在平地上忽然摔了一跤,惊叫道:“哎呀!”
这会儿对李淳还不是最纯*的时机,他只吻了她这么一下,便不再更进一步了。稍后下了马,拉着她的手到河边散步,忽然说:
“不是我故意没来看你,我妻子前些日分娩,我也不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