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浓恼起来:“不要在这里与我耍笑!你是怎么回事,我看你那日被鱼宫主打傻了。”
房瑜剥核桃吃,吃完了拍拍手,把碎屑都掸在地上,一头说道:“鱼宫主确把瑜打成了十足的傻子。你就当莺夫人一切都有计划。她不要你担心,你自闲着去就是了。”
白露浓想起那时在霜棠阁,唐襄也总是这般劝她,仿佛这蚀月教内只需莺奴一个人就能周转,其余人全是陪衬、调剂,乃至连霜棠阁主都是虚设,只消伸手一指,她就能把一个人从蚀月教内抹去。
她忽然体味到房瑜和唐襄有了相同的领悟,此时房瑜脸上的表情,并非是旧日一般的玩世不恭,难道他当真信了莺奴,“莺奴”就是此地的法律和教条,是此地的神,长安的神……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是莺奴一个人的长安?
房瑜直起身,从她速记的稿子里抽了两张出来,那上面模模糊糊写了“康南平”三字。白露浓的草书独特,少有人能看懂,但房瑜看得懂。他把纸送进火里,一边说:
“以后康南平的事情,你就不要记了。记了也不必给教主看了。”
教主的弟子里谢盈先成婚,据说是去年七月就谈好了的。成婚不两日,就给了个副阁主做,分在尹阁主名下。前一阵出的坏事太多,亏得有这样的喜事闹一闹,武宅才活跃起来。谢家就像武宅的什么吉瑞似的,一时被捧得老高。
有回路上看到了韩惜宝,谢盈笑着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宝儿阿弟喜期近了?我俩可以比比谁家媳妇生得快了!”
韩惜宝讪笑着,寻了个理由逃也似的回了教主阁。成婚、生子,他们怎能说得这样轻松?……如若真的这么轻松,为什么宫主却这样艰难?
他赶着到议会厅里送一碟点心,鱼玄机要的。房瑜看见是他来送,分明有点觉察,很不高兴地说:“韩公子不要随意进来,这是谈公事的地方。”截了他的东西,自己送到鱼玄机面前。
他在门缝里看见鱼玄机拈起点心对房瑜笑,嫉妒得发疯,并着步子退远了,撒腿跑出武宅去,回了家,对母亲高喊道:
“我不要成亲!我不要成亲!”
他们家里人很诧异,没见过他一时这样激动。母亲这时候还过来用手量了量他的脖子,准备给他裁新衣。韩惜宝近乎气绝,抹泪甩着手回到武宅。晚议散会了,阁主们正鱼贯而出,三三两两结伴回去。他躲着父亲,逆流走到教主阁后面,见鱼玄机的青牛还在园子里嚼草,看样子人还留在武宅没走。
他蹲在青牛身边抱着头。瑜叔叔这样轻浮,凭什么是他?!难道真是因为代际的隔阂,他与宫主没有一点点机会?
迷糊着在房瑜的东院前走了一会儿,阁主不在。又回/教主阁自己的算室去,推进门之前,就听到鱼玄机和房瑜在楼上廊外说话。原来只剩下他们还没走了,韩惜宝便在门前静止着听他们说话。
听不太清楚,还是大理寺那几个人名。宫主说:“你杀了蔡霖,活生生的人死了,上面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