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逛逛福利商行,陪陪你家老泰山下下棋,给嫂夫人送些补品和锦衣布匹,你为我办事,我当然不会亏待了他们,不过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吃里扒外,与那追沙子暗通款曲,那我们就另当别论了,来掌柜,你说呢?”
“只要王公子放过来某的家人,来某一切都会听您的。”
“很好。”王寻城收起了笑容,阴沉着脸:“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时机未到。”
“时机什么时候到?”
“等。”来贵不紧不慢地说。
“等?等到何时?”
“尼山书院乃国主亲自督建的皇家学院,里面的学子皆受皇家保护,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只能等到他们结业,走出尼山书院的那一天。”
王寻城咋舌,结业?那不得等到两年后,忙摇头:“不行,时间太久了,还有,叶向高如此看中追沙子,说不定结业后还会将他举荐给国主,到那时候,这小子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咱们更难动手。”
来贵:“这个公子您大可放心,追沙子是白迹人,结业后自然会回到白迹,即便是国主挽留,他也有权拒绝,这也是白迹和柔然的先祖制定的规矩,两国文化交流以及通商往来,皆不得限制对方的自由。”
“好吧,就依你所言,不过你现在得帮我出个主意,我要出出这口恶气。”王寻城上次被打掉一颗牙齿,至今说话嘴里都有些漏风,心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
腊月,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零零落落铺满了大地,房顶树稍也已是白芒芒的一片。
纳兰走在厚厚的积雪路面,脚底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她今日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正面容焦虑的往宫外走。
矗立在宫门旁的士兵,远看就像是耸立在高山上的云松巍然不动,但看到纳兰出来,他们出于礼节,还是微微动了一下,“纳兰姑娘这是要出宫吗?”
“是啊,几位大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在皇宫里,谁不知道纳兰姑娘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且纳兰姑娘不像其他得势的女官,视宠而骄,目中无人,相反,她待人和善,从无半点架子,因此平日里大家都特别尊重她。
只是最近几日,细心的守门士兵发现纳兰姑娘频繁出入宫门,看着挺着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们倒是非常乐意去搭把手。
他们哪里知道,纳兰频繁出宫,去的其实都是同一个地方——福源客栈,每次到了那里,她都会轻车熟路地直上二楼最东边的那间厢房,伸出纤纤玉手敲门,通常都是三长两短的接头暗号。
开门的正是太子“生前”的贴身太监小六子。
纳兰进了屋子,脱去斗篷,拍掉上面的雪花挂在墙边的架子上,回头看着小六子:“都打听好了吗?”
“错不了,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那个信使就在这家客栈里面。”小六子说道。
上次钱清将他抓去严刑逼供,几番酷刑之下,他只好昧着良心污蔑太子打造兵器意图谋反,终使张铁匠一家受到诛连。
后来他被释放出狱,但他的所做所为为人所不耻,很多因太子党获罪的正义之士要杀他,皇后也到处派人抓他,他就像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若不是纳兰在最困难的时候救了他,他早被乱刀砍死,现在纳兰有事请他帮忙,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再所不惜。
纳兰沉吟片刻,问:“小六子,你都想好了吗?这件事事关重大,弄不好会丢了性命。”
小六子拍拍胸脯:“只要能为纳兰姑娘做点事情,小六子就是死也值了。”
纳兰微微点头,她现在要做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如果小六子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小六子推门出去,蹑手蹑脚来到隔壁厢房门口,敲了敲门,门打开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轮廓也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有些恼火地白了他一眼:“什么事?”
小六子忙哈着腰,讪讪一笑:“大哥,您是从外地来的吧?”
“没错,怎么了?”
“大哥可是从柔然过来?”
信使愣道:“你问这些做什么?”见对方生得细皮嫩肉,说话绵声细语,倒是有点像从宫里出来的宦人,这不得不令他多长个心眼:“我只是个送信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六子顿时眉飞色舞。
那信使却是一头雾水,怔道:“你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的,小人有个亲戚在柔然经商,只因最近生意不景气,亏损得厉害,正四处筹钱填补亏空,小人备了些银两想给他送去,却又怕半路上遇到劫匪,所以……”
“送银子你找人押镖啊,找我做甚,我就一送信的。”信使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下间最滑稽的笑话。
小六子惬意地笑笑:“我打听过了,押镖最少要五百两起步,可是,您看我的样子,也不像是能拿出那么多钱的主儿啊。”
见他脸上毫无动心的意思,小六子接着道:“小人以前在宫里当过差,倒是攒了一点小钱,大哥若是能帮这个忙,小人可以适当给大哥一些辛苦钱。”
果然是宦官,信使心中疑虑消去了一半,但心里还是保持着警惕,出来前王公子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和陌生人讲话,就算是中途住店吃饭,也要将自己当成一个哑巴来对待。
不过这家伙天生就是一个嘴巴闲不住的人。
“我有公务在身,怕是帮不了你了,你还是另寻他人吧,对不住了。”
说罢就要关门,说时迟那时快,小六子突然拔出匕首向他身上扑了过去,尖锐锋利的匕首噗嗤一声捅进了对方的心窝,为防止对方叫喊,另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对方的嘴,然后补了几刀,那名信使一番挣扎之后便断了气。
处理尸体时,小六子从他身上找到了一封信,纳兰看过之后着实吓了一跳,这封信正是从柔然寄来,上面详细记录着追风在尼山书院的生活习惯,就连一言一行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其用意很明确,那便是要通过这些细节和钱大诚确定一下那个追沙子是不是太子。
虽然纳兰不知道柔然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半年内柔然那边连续派出两名信使的事情来看,殿下在柔然那边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好在这封信没有送到钱大诚手中,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会派人前去查个水落石出。
真到了那个时候,且不说纳兰没办法阻止,就算她暗中杀了钱大诚派去柔然的人也是无济于事,甚至是欲盖弥彰。
如今把信使被杀,柔然那边等不到消息,势必还会再派人过来,纳兰决定由小六子假扮信使去趟柔然。
虽说这也是她最初的想法,但目前她还是比较纠结。
此去柔然危险重重,小六子未必肯答应深入险境,要知道当初小六子当初为了保命连殿下都给出卖了,如今怎会再为太子的事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
数月前太子“遇刺而亡”,皇后娘娘点名要抓小六子回去兴师问罪,因为娘娘怎么都不肯相信小六子会出卖太子,小六子和太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两个孩子感情深厚,在外人看来他们是主仆,但在她看来,他们却更似亲兄弟。
说实话,纳兰也是一万个不信,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悲剧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酿成了,她之所以竭尽全力地保下了小六子,多半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记得殿下以前常说那么一句话,“是人总会犯错,只要勇于认错改正,那么他今后还是一个好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