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不再和他客气,二话没说,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坛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追风破涕为笑。
就这样,一人一猿,互相对饮,把酒言欢,直到天边升起一轮明月,璀璨的星星渐渐布满了星空,追风便准备起身回去了,他这次是专程过来找白猿诉说心事的,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彻底地释放自己的情绪。
白猿拉着他不让他走,追风笑着说时候不早了,出来前他向月生花弧他们承诺过天黑前一定会回去,如今天都已经黑了,再不回去有些说不过去了。
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胸口忽然传来阵阵的刺痛,就像肌肉韧带被拉断了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紧紧抓着白猿的胳膊,不让自己倒下来,“不好意思,猿兄,先让我靠一下。”
白猿赶紧搀扶着他坐下来休息,并用手指着他的胸前叽叽喳喳地比划着,通过一个下午的相处,追风也算掌握了这只神猴的一些最基本的手势,其实只要用心去看去领悟,并不难理解它的这些手势。
就比如白猿现在所表达出来的意思是:“你有内伤?”
追风有点吃惊,不过一想到这只猿猴能活一百多年,而且还能听懂人的语言,也就不觉得那么吃惊了,的确如白猿所说,他那次为了救张樱,被那匹受惊的野马一脚踹到胸前,虽然伤愈后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一喝酒就会觉得有点胸闷,不过他平常也很少饮酒,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今日确实喝得有点多了,一番无拘无束地吐露心声,心理上虽然舒畅了许多,身体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叽叽——”
休息片刻,白猿忽地搂着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猿兄,你做什么?你带我去哪里哦?”
白猿不顾追风的怀疑和反抗,将他夹到自己的腋下,“飞”入石洞里面。
追风在那个冰冷的地洞中再次见到了追南的尸身,忍不住有些心酸,想当年叱咤风云的先太祖皇帝,死后不能葬入皇陵,只能陈尸于冰洞里面,更可悲的是这一百多年来竟没有一个后人来寻找他的棺椁和遗骸。
不知道为什么,包括当今陛下在内的几位先祖皇帝,他们不仅不以这位出色的开国国君为傲,反倒视他为罪人一般,就连史记官在史册上都刻意避开先祖的功德。
追风实在不明白,先祖追南开创了繁荣昌盛的白迹国,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身上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在追风看来,白迹皇室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度不相信自己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员,哪怕是父子、兄弟。
历代皇帝将自己血脉相连的族亲地位贬得很低,至于那些旁系的皇室,只怕连一些大臣都不如,这也就是为什么追风总是想着往外跑的原因,因为宫里的生活太过冷漠无情,他不希望被父亲当着提线木偶一样控制在手里。
“叽叽——”白猿的叫声打断了追风脑海中纷乱的思绪,诧异道:“猿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猿没搭理他,而是使劲将他推向了那张石头床上,它的劲儿很大,追风根本抵挡不住,然而,他的屁股刚挨到床边便忍不住跳了起来,冰冷刺骨的岩石散发出来极寒的温度,就像无数支利剑穿进他的身体。
白猿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再次将他推倒在冰床上,追风感觉到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凝聚在了一起,牙齿不住的打颤,一字一顿,好不容易说了一句完整的话:“猿兄,受不了了,快送我上去……求……”
白猿不等他说完,便触动了冰床上的开关,冰床中间弹出一个卡扣,直接从追风的身体两侧伸出,快速扣在了一起,然后弹了下去,将追风的身体紧紧地固定在了那张冰床上,四肢也很快被冰床上弹出来的的固定机关给死死扣住。
追风心里那个悔啊,就差唱起迟志强的《十三不该》了,他后悔自己没事找事非要跑到这儿找白猿叙旧,结果呢,被一只猴子给耍了。
不过,他的这种强烈的抵触和悔恨情绪并未持续多久,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和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很快便没有了任何感觉……
直到一个时辰后,追风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恢复知觉,至少手指和脚趾都能动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待空气中的浓雾被一阵风吹散后,映入眼帘的竟是白猿的那张嬉皮笑脸。
“猿兄?我还活着?”
“是的,你试着动动手脚。”白猿比划着说,然后松开了开关。
追风一屁股坐了起来,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翻身时特别的轻松,抬抬手,踢踢腿,四肢竟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孔武有力,大脑思维也特别的清晰。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胸口居然一点都不疼了,不由大吃一惊::“猿兄,是你治好了我的内伤?”
白猿点头,比划道:“不仅如此,你的内力也会有所增加。”
追风顿时喜出望外,刚刚他还以为白猿是在故意捉弄自己呢,没想到它是在帮助自己治愈内伤,而且还提升了自己的内力,这对他今后的帮助是很大的,想到这儿,又有些自惭形秽:“猿兄,对不起,我还以为……”
白猿拍拍他的肩膀,咧着嘴笑了,追风也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
……
从老狼山出来已经很晚了,起初追风是想在石洞里过夜来着,第二天早上再回去,却又怕月生他们几个担心。
到了书院门口才发现书院的大门已经上锁,看门的老李头也不知道躲哪儿睡觉去了,喊了几声都没人应答,追风只好从后门翻墙进去,哪知道双脚刚着地,便看见两个闪闪发亮的亮点,尤其在黑夜里显得非常明显,近前一看才知道原来那两个亮点是一对狗眼。
旺财!
追风不禁冷汗直冒,这条狗为山长叶向高所养,从外形上看就是一条猛犬,黑黑的脸庞、大大的鼻子和嘴巴,尤其是那双犀利的眼睛,叫人望而生畏,在追风记忆中的那个世界里,人们管这种狗叫德牧,警犬中的一哥。
旺财平日里异常凶猛,听说刚生下来两三个月被抓回来的时候见人就咬,学生和老师们都在叫屈,叶向高无奈之下,只好用绳子将他拴起来捆在学堂最后面的院子里,一来这个后院平常也没什么人过来,不用担心它会咬到人,二来后院通往后山,只隔了一道不高的围墙,叶向高怕有贼从这里爬进来。
“旺财,你好啊。”追风咽了咽口水,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暂时先将它稳住。
在月光的映衬下,只见旺财正张着一张大嘴,舌头拖得老长,脑袋一耸一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样子真的很恐怖。
追风心里一阵发毛,生怕那家伙一个不乐意突然冲过来咬自己一口,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狂犬疫苗,万一感染了,只能乖乖的等死。
再者,就算它不咬人,一通乱吠乱叫怎么办?惊动了山长,我一样倒霉。
转念一想,我连老虎都打死过,还怕一只恶犬吗?况且我今天刚提升了内力,不如趁这个机会试一试。
旺财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追风也保持着按兵不动的姿势,一人一狗就这么对峙了一段时间,追风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忽然想到身上还有半个馒头,便将馒头扔到了旺财的跟前,旺财耷拉着头用鼻子去嗅了嗅,并用那对锋利的爪子扒拉了一下,似乎没闻到它所喜欢的味道,再次抬头虎视眈眈地盯着追风。
追风觉着特别地尴尬,进又不是,退又不是,时时刻刻都要提防着旺财的突然袭击,能不尴尬吗?
就在这时,院墙外面突然飞来了一个包子,刚好落在旺财的脚边,旺财闻到了一股肉香的味道,顿时哈喇子流了一地,它一口叼住了肉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追风一愣,环顾周围没看到人,墙上也没有,到底是谁扔的包子呢?
然而强烈的第六感告诉他,天上不会掉馅饼,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果不其然,他这想法刚一落地,旺财便颤颤巍巍地跳起了醉舞,尔后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在追风发愣之际,一直隐藏在角落的胡庆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咯咯一笑:“追兄,山上的老虎都被你打死了,你还怕这只小畜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