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贵无话可说,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他不想再争辩,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浪费太多的口水也无法洗白自己。
“月生,算了。”追风起初也有些生气,不过现在已经不气了,坏人即将被绳之以法,曾经的坏人也已及时悬崖勒马,只要这个来贵信守承诺,离开国城,那便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月生看到来贵就这么一直长跪不起,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只好说道:“罢了,你起来吧。”
“月公子这是原谅在下了吗?”来贵心想,如果月生非要追究,他毫无怨言,哪怕是被砍了脑袋也是他咎由自取。
“王寻城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如今他被判了斩刑,只要来掌柜信守承诺及早离开国城,不,最好还是离开柔然,不再给大家添麻烦就行了。”
来贵抱拳,面向二人深深做了个揖,信誓旦旦地说道:“二位公子放心,来贵此番约二位出来,也是向二位辞行的。”
追风纳闷道:“夫人何时临盆?”
“还有半个月吧。”来贵微微一笑。
月生也动了恻隐之心,忙道:“何不等她生完了孩子再走?这一路上坐车颠沛流离,对大人和孩子都不好。”
“二位的好意来某心领了,来某毕竟是一个死人,在这国城每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追风心里也想过这个问题,以王寻城的性子,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脱身,第一个想到的人必然是来贵。“既然如此,来掌柜一路保重。”
“二位公子,保重。”
来贵告辞出门,突然来了一群官兵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正是王寻城的书童王元,他冲来贵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三当家的这就要走了吗?我家公子可是惦记着您呢,您既是要走,也该跟他打声招呼吧。”
来贵知道,一切都晚了,只好伸出双手束手就擒,很快便有士兵拿出绳索上前将他绑上。
追风暗道一声不好,来贵一旦落在王—谦手里,够他和蔡老虎、留道恩三人喝一壶的了,于是赶紧过来推开了那个士兵,阻止道:“来掌柜是我的贵客,你们不能带走他。”
月生瞪着王元道:“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王元看到二人时,假装很吃惊:“哟,追公子和月公子也都在呢,正好二位也跟小人走一趟吧。”
追风和月生相互一愣,来贵也感到很吃惊,看来他们三个出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
没过一会儿,便有官兵冲进来将追风和月生团团围住,王元冷冷笑道:“二位公子不用害怕,我家大人只是想请二位一同去趟衙门,我家公子还有些话想对二位说呢。”
“呦,胆子可真够肥的,大庭广众之下,敢在我们的辖区里抓人?”
话音刚落,蔡大勇领着八个卫士闯了进来,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虎背熊腰,气势如虹。
小小的茶楼一下子来了两拨人马,而且都是国城内最强悍的两拨势力,那些正在喝茶和正准备进来喝茶的客人们吓得鸡飞蛋打,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掌柜和几个伙计虽然心里苦不堪言,却也不敢吱一声。
追风心里感激蔡老虎的仗义,但他心里却是百感交集,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王元知道蔡老虎的人不好惹,便只押着来贵离开,月生立马张开双臂拦在他们前面,不让他们走。
蔡大勇回头,冲着王元道:“你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吗?我同意让你把人带走了吗?”
王元一时竟不知所措,追风犹豫了一下,心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来贵已经暴露了,躲得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乌,于是他拉开月生,放他们离开。
蔡大勇冲着这伙人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狗仗人势的东西!”
“多谢蔡大人为我等解围。”追风抱拳感激道。
蔡大勇这才想起了正事,回过头面向二人,毕恭毕敬地说道:“追先生,大哥请您去一趟。”
“我知道了,有劳蔡二爷前面带路。”追风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我和你一起去吧。”月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他担心追风会出事。
追风微笑地说:“不用,花弧随我去就可以了。”
“好吧。”
……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合三他留不得,你看看现在我们搞得如此被动。”
蔡老虎双手叉腰,心里那个气啊,王—谦当年害死他不少弟兄,他们两个一直都是死对头,本来王寻城被判了斩刑,他也算出了口恶气。
如今王寻城不但免了死刑,还因为举报官员徇私舞弊立了大功,功过相抵,不日就要被放了出来。
留道恩被撤职查办,发配海南,永不录用,这还是国主看在留道恩以往的功绩上,给他最轻的处罚了,换做一般的大臣,说不定还会丢了脑袋。
追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欺君本就是死罪,何况还是知法犯法的朝廷命官,如果王—谦咄咄逼人,联合其他大臣在国主面前落井下石一番,留道恩必死无疑,想到这里,他忙道:“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保住留知府的性命。”
蔡大勇一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问:“留道恩被贬了官,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未必。”追风随即道:“花弧,你立即去趟留知府的住处,务必保护好知府大人的安全。”
“是。”
蔡老虎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大勇,你跟花弧一起,挑上几个身手好的,留大人这次将要被流放海南,你们两个一定要保证把他送到地方。”
“是。”
两大高手走后,蔡老虎情不自禁地担忧起来:“留老头被撤了,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
追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抓走来贵,目的就是要对付你,记得当时放走合三时留大人曾和我说过,一旦他日东窗事发,他会一人揽下所有的罪责,王—谦和刑部那般人也拿他没辙,他们希望能从来贵那里提取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蔡老虎点点头,抬眸看他:“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办法是有,不过有一定的风险,不知道将军……”
“老子烂命一条,怕他个球!”蔡老虎道。
追风将自己的计划合盘吐出,蔡老虎懵了,这可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啊。
转念一想,横竖都是一死,拼一把还有机会,不拼便只能坐以待毙了,于是他决定放手一搏。
……
玉泉殿上,国主狐突这几日承受着太多的舆论压力,这不,刚送进来的那一叠厚厚的奏折上无不是弹劾京机卫蔡大山的,说他伙同山贼强抢民女,谎报军情,顶撞上司,欺上瞒下,勾结地方官放走贼人等等。
这刚处置了一个留道恩,现在又来了一个蔡大山,狐突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当然不会相信奏折上的那些不实的弹劾,他心里是信得过蔡大山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固守京城的重任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