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还魂以来,方仲永就对参加所谓的宴会表达了诸多的不满。
一来,他本身就不是爱凑热闹的性格。一个人,一也能开心地过一天。二来,说是赴宴,实际上是去表演节目或者充当吉祥物的,简直就是跑堂会的艺人。虽然后世艺人是个令人非常羡慕的职业,但在“落后愚昧”的古代,艺人是属于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行当的。
要不是方父一再表示“这是最后一次”,并表示此次演出收入可与方仲永五五分账,方仲永才不会去金溪县城赴宴的。为了自己的那个二百五——十文钱,也为了自己的一次能够进入县学的机会,方仲永无奈地答应下来,就当是告别演出了。
金溪在五代十国时,先属吴国,后又属南唐的抚州临川县。公元958年,南唐以临川县的上幕镇及靠近该镇的归政乡设置了金溪场。宋淳化五年994年,临川县的归德、顺德、顺政连同原来的归政共四乡被立为金溪县,属抚州管辖,其名称沿用至后世。一直属于存在感较低的穷乡僻壤,虽然也曾出过陆九渊这样的大人物,但那已经是南宋时候的事儿了。
北宋年间的金溪县城也不过就相当于后世大一些的集镇,有几家酒馆,两处娱乐场所,三处赌场(宋朝人好这一口),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因离赣江稍远,也没有多少大宗货物的进出。好歹也是见识过后世繁华中国的人,方仲永实在是对逛古时偏远县城兴致缺缺。方父却很有雅兴,指着街边的店铺说个不停。但据方仲永观察,父亲对于两处娱乐场所的兴趣应该是很强的,虽然介绍的时候不是很详细,量也是所谓“春秋笔法”是也。
大约巳时末,方仲永才跟着流连忘返的父亲来到西门大官人,呃不,西门外刘大官人的家中。
时人办喜事是一定要在家里的,绝不像后世酒楼包桌酒席完事儿。一般人家就自己买些鸡鸭鱼肉、果蔬,找些擅长烹饪的妇女帮厨。稍富贵些的,就请厨师到家里来做菜。极富贵的,自己家就有厨子,有客光临随时就能开宴。而所谓西门外刘大官人不过是有两间店铺的土财主,与一字之差的大官人不可同日而语,属于稍富贵些的。请了个厨子来帮忙,做些炒鸡蛋、烧青菜之类的简单菜肴。宾客倒是不少,院中热热闹闹地坐了十几桌,屋里也摆了两桌。方仲永因为是要献祝寿诗的,又素有神童之名,有幸和在屋里有一席之地,所谓敬陪末座也。
开宴前,照例是要说祝寿词,敬献礼物的。刘老太太坐于堂上,一一接受众人的祝福。直到刘家管事唱名“金溪神童方仲永给老夫人祝寿”,才到方仲永的表演时间。
只见方仲永躬身一礼,说道:“后生末学给老夫人祝寿。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刘大官人回礼道:“多谢方神童。素知方神童有捷才,不知能否有幸请方神童给家母赋诗一首,以……这个以……”
管家急忙小声提示:“以使家母宽慰。”刘大官人:“对,以使家母宽慰。”
这本来就是商量好的剧本,虽管家临时加戏,方仲永亦自无不可。
众人只见那方仲永左手背后,右手抚须(?),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不慌不忙、不多不少走了七步,吟出了第一句:“这个婆娘不是人。”
满座皆惊。
宾客惊的是,这也太粗俗了吧;方父惊的是,混小子这是找打呀;刘大官人惊的是,打死这个混账会不会吃官司呢?
那方仲永浑然不惧,说出了第二句:“九天玄女下凡尘。”
一帮观众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我说嘛,这世界还是比较正常的。
方仲永则在作死的道路上继续狂奔:“儿孙个个都是贼。”
众人猛加戏,纷纷吐槽:虽然老刘平常做生意不太地道,缺斤短两、以次充好的事儿没少做,但这么直接骂人真得好吗?不过,骂得真痛快啊!
当当当当,方仲永揭晓谜底:“偷来蟠桃敬娘亲。”
众人提前一千年感受了一番过山车的酸爽,昏头涨脑。唯有高居上首的一人表情最为丰富,先是惊讶,再是释然,最后笑骂起来:“你这方小神童真真是顽皮。”
方仲永见他穿一身儒衫,料想便是那县学教授刘明轩了,忙施礼道:“小子不学无术,让先生见笑了。”
刘明轩笑道:“不学无术倒不至于,只是有失庄重了。”方仲永连连称是。
刘明轩道:“你也不必唯唯诺诺,我不是那些腐儒。我来问你,你平日治何经义?有何文字?”他随即补充了一句:“今天的不算。”
这是要收徒的节奏呀!方仲永心想:bgo!我费尽心思装了半天的13,冒着挨打的风险,目标不就是您这位县城中学的校长吗?农村孩子求学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