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焦赞早已得了方仲永的吩咐,率一众家将护院乔装入城。见大营火起,各各取出兵器,与那守城的马二厮杀起来。
似马二这般的狗头军师,你让他出个鬼点子还凑合,阵战搏杀哪里是焦赞这等百战老兵的对手。四五百人,竟然不敌几十人。且又见城外李梦龙所率人等俱被剿杀,一帮子青皮混混就一哄而散了。
那李梦龙开始时倒还硬气,口中叫骂不休,行不半里就被粗糙的砂石磨得筋骨分离求饶不已。大熊只是不理,待将李梦龙拖到城内时,那李梦龙早已断气,也就只剩个上半身了。
焦赞向方仲永复命,方仲永赞道:“真乃猛士也!此战你当为首功,吾必向上峰禀明为你请功。然当下要紧之事却不在此。公孙策,你怎么看?”
公孙策略一沉吟,说道:“学生以为当关闭城门,禁绝交通。并派人联络各官绅、里正,出安民告示,协同追查漏网的贼人。”
方仲永道:“善。所谓除恶务尽也,切不可有妇人之仁!”
他又转向一众文官道:“方才本官话有些重了,还请各位多多担待。想必各位大人于这宁海城中多有亲故,烦请各位速速联络,将安民事宜办妥。诸君以为然否?”
众人心内感激方仲永给的台阶,个个表态定然尽全力完成通判大人的吩咐,早日还宁海民众一个朗朗乾坤。
一时间,宁海县的城狐社鼠、青皮混混们的冬天就来临了。
凡参与此次暴乱者,以谋逆论,一体斩杀;凡趁乱行恶者,若符合《宋邢统》处死之条目者,即刻斩决。反正不过是往叛乱的名单里加几个名字而已,也懒得上报刑部审复核查。便是往常欺行霸市、寻衅滋事、偷鸡摸狗者,也从重、从快入罪。
对于前两条,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造反嘛,你不死谁死?
但对于后一条,众人都觉得通判大人有些矫枉过正了。如此严刑峻法,与官家的执政风格不符,与当今朝野一片祥和的大势不符。公孙策还私下里劝方仲永莫要担上了酷吏之名,于今后不利。
对此,方仲永的解释是:“当今官家仁爱,朝中诸公也多以宽仁为念。然古来皇权不下乡,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家之仁爱过于遥远,未曾感受到朝廷的恩典。
于百姓而言,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受到恶霸的欺压了,受到青皮的滋扰了。这样的事多了,你让百姓如何能够觉得生活的美好,朝廷的恩典?所以,这些街头的青皮混混,于百姓心中要比西夏、北辽的人更为可恨。毕竟一是传闻,一是亲自遭受过的伤害。但这些人也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如同蚊蝇,如同不能致死的顽疾一般,让人厌恶,却又无法奈何他们。
若是将乡民欺压的紧了,也许就会有人铤而走险,杀死这些鼠辈。但一个寻常百姓若是摊上了人命官司,一个家就算是毁了。此等鼠辈实在是影响社会安定的一大隐患,当趁此机会,将此等顽疾除去。此所谓‘扫黑除恶’也!”
负责审案量刑的推官说道:“方大人公忠体国,实在是我等的楷模。但是,将那些并无大恶的青皮斩首是否量刑过重?请大人三思。”
方仲永笑道:“本官又不是嗜杀之人,难道非要杀得人头滚滚才开心不成?再说了,干嘛要都杀了?
宁海县城遭此大难,百姓房舍多有损坏,可令其中犯罪较轻者为苦力修缮。视其表现,可定为半年、一年劳役期。若是改过向善,可减免其服役期限。若是有冥顽不灵者,就加重、延长其期限。
且本官见城中百姓被贼子屠戮甚多,多有鳏寡孤独者,本官拟向上峰请示,筹建慈幼局、施药局、养济院、漏泽园等惠民之所。
慈幼局负责收养弃婴与孤儿,养济院收养孤寡、贫困老人,施药局以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出售药品,或免费向贫病之人施药,漏泽园则是福利公墓,主要负责收葬生前孤苦无依的逝者。
具体事宜,还需要诸位大人献言献策,慷慨解囊呀!”
献言献策没问题,慷慨解囊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毕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见众人为难,方仲永笑道:“各位大人无须担忧,本官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凡是此次参与暴乱者,其家产一律罚没入公,修建惠民之所。而凡踊跃捐助者,本官在上奏官家的折子里亦可为他美言几句,将首倡之名赠与他,这可是大大的政绩呀!另,在此次平叛中略有小错者,亦可免于处罚。
当然了,本官也知诸位大人清廉,恐宦囊不丰。各位大人亦可向熟知的商户募捐,凡捐助三千贯以上者,本官可保举他为将仕郎,并可酌情减免其赋税徭役。即便是无心功名者,这也是造福乡里的善举,还请众乡绅为身后名计,积极参与。毕竟这是一个长期的事情,在此,我方某就先行谢过诸位高贤了!”
说罢,拱起手来,深深一礼。
前来欢迎王师入城的本地士绅们忙回道:“大人言重了。造福桑梓,乃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定不负大人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