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进大牢的人,不仅仅只是失去自由,尤其像冯昆这种有钱的商人。
越大的城市,监牢分得越细。绍兴府的监牢就在府衙后面,除地面上几排房屋,在地下还有一片地牢区。这片地牢区,就是绍兴府关押死囚的地方。
这里一年四季几乎看不到阳光,石头搭建的牢房,阴暗湿润得连牢役也不想在这里待。左右各有一排牢房,每座牢房十几平米,三面被砖墙挡住,前方是臂粗的栅栏大门。相对几间牢房,共享一盏豆大的油灯。
每间牢房都差不多,连个板床都没有。地上堆满了谷草和发霉的烂布巾,在较中心一间牢房,冯昆跌坐在谷草中,腥红的双眼,恨意还未完全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中年牢役领着一个胖胖的的年青人走来,人未到,喊声已传来:
“父亲,孩儿来看你了。”
这个年青人是冯昆的小儿子冯贵,他的到来让冯昆脸色稍喜,待中年牢役吩咐几句离开,他抓住冯贵的手:
“贵儿,爹没杀人,不怕他们冤枉。你们快去京城,找户部侍郎陈敬明陈大人。他在绍兴任知府时,和我有些渊源。你们送五千两银子请他帮忙,一定能为我洗清冤情。”
冯昆说完,冯贵哇一声大哭出声。冯昆以为冯贵是担心他在这里住不惯,挤出一些笑容:
“贵儿不用担心,这里环境虽不好,爹爹也非是那些养尊处优的闲人,住上一年半载没什么问题。记住,见了陈大人一定要恭敬,有他出面,那林仲麟害不了你爹爹。”
“父亲,完了,全都完了。”冯贵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哭边说:
“那个韩白根本不叫韩白,他、他是韩侂胄韩相的公子韩?。”
冯贵声音消失,冯昆仿佛被人定身,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好一会才呆呆问:
“你说什么?”
“父亲,韩白是韩侂胄的公子韩?。”冯贵紧紧将冯昆的手抓住:
“韩?在徽州新安江沉船,他没有死,只是失去记忆,他还易了容。父亲被押走后,他露出本来面目,被林仲麟当场认出。林仲麟已经亲口承认他是韩?,已将他请到府上。爹爹,我们请谁都没用了,我冯家就快大祸临头。”
冯昆再也受不了,嘴巴一张,大股血从嘴里喷出。身子向后倒下时,被冯贵一把抓住。
“父亲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这番大叫,将中年牢役叫来,中年牢役一脸不耐看了眼两父子:
“冯公子,我可是提着脑袋放你进来的。你也知道,你们惹的是什么人。别再耽搁时间了,快离开这里。”
“刘大叔通融一下,我再和父亲说几句话。”冯昆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元宝,塞到中年牢役手中。钱这东西有时比命更重要,中年牢役左右看了眼,将银元宝塞进怀里。
“快点,要是被大人发现,大家都别想好过。”
可能是中年牢役的话起了作用,冯昆终于缓过气来,紧紧抓住冯贵的手:
“贵儿,你回去凑一万两银子,一定要送到韩白手中。你给他说,请他高抬贵手,放过我冯家。我愿意认罪,只要他收下银子,我就向林仲麟认罪。”
韩侂胄的威名太盛了,冯贵一点没反对,含着泪点点头:
“我这就去准备银子,一定求韩白放了父亲。只要他肯放了父亲,让我冯家做什么都行。”
“傻孩子,没必要加这个条件。要是求他放我,说不定他会迁怒我冯家。”冯昆惨笑道:
“爹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算出去又能活多久?只要他不迁怒我冯家,爹爹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冯昆知道的同时,关押在另一座监牢的洪彪几人也知道了。洪彪几人是轻犯,并不禁止有人探监。七人知道韩白是大名鼎鼎的韩侂胄之子,有一个胆小的人直接吓晕过去。洪彪开始还有些小心思,赶忙对来探监的众人说:
“快,能凑多少是多少,尽量多凑些银子,给韩公子送去。求他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马。”
……
迎客酒楼,马禄懒洋洋坐在柜台里面,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堂,轻轻叹了一声。
韩白去府衙,这事并怪不得人家。现在兴源酒楼基本上算倒了,一条街少了个很重要的竞争对手,又有韩白在外面拉客,马禄对自家酒楼的前景很乐观。只是任何事都有个过程,等待的过程简直是度日如年。
过了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少妇,抱着一个二三岁大的男婴进来。
“爹爹。”
男婴的喊声传来,马禄打断思绪,一抱将男婴接过来。
“洪儿,你们怎么不在家里休息,来这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