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之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之地。从下面飞上来的弓箭、石头,一网网砸到城楼上。众将士的防御虽比较严密,仍不时有人倒下,被送到城下。一路的血迹,将墙砖也染成了红色。
下面的情况并没有多好,东城主门外近千米之地,是一片帐篷搭建成的营寨。这些营寨虽是临时的,四周已有石木做成的墙将外面阻隔。虽难阻止人爬进来,战马绝对不能越过这些阻挡物。
和其它营寨一样,这个营寨也有前后两门。在前门聚了一大群人,有好几人手拿望远镜,看着前方的情况,脸上尽显不满之色。
在他们前方是战场,靠近城墙四五十米之地,有数排盾弓组成的队伍,一次数百支箭,如急风大雨斜侵城楼。在他们左右留下的两个空地上,数百骑,每人拿着一副弓箭,朝城楼方面冲刺,快接近五六十米的距离时,他们将已上好弦的利箭射出。借助战马的冲力,他们的箭飞得更快,更有力。一旦被这些弓骑兵的箭射中,几乎不死也残。所以在他们前方的城楼上,几乎全是盾牌和门板,有箭射下来也只是吊射,对他们几乎没任何威胁。
在他们后面,对着城楼的位置,八架重弩并排对准城楼,一支接一支的重弩不断朝上面射击。在更后面,离城楼百米左右,六架七八米长的投石车,不时挥动着它那长长的臂杆,将一块块至少海碗大的石头投到城楼上。就算铁盾被砸中,拿铁盾的士兵也很容易受伤。
中间一段的护城河已经铺好,几十个合抱一根巨大攻城木的金兵,在盾牌的掩护下,正在攻击城门。还未撞击到城门,他们就含恨退下。
城楼上的石木,如石木形成的瀑布,从二十米高的城楼上砸下来,就算他们有铁盾保护也没用。更让他们没办法的是,在城门口,他们战友的尸体、滚木落石已经堆积有大半人高。上面又有落下的石木,他们根本冲不过去。
这里就是庐州城,这样的攻击,庐州城已承受了三天。庐州几个属县已经落入金军之手,只剩下这座州城。他们攻几座属县的时候,就和韩?攻建康的属县那么轻松,城里的宋军已先行撤退,并将粮草搬空,全聚到庐州城来死守。
不止是城东,城南和城北两面的情况同样如此。金军在拼命攻城,但给他们留下一个陷阱式的城门没围。在城楼上的将士,至少现在没人考虑从西城逃离。
一个身穿盔甲、相貌颇为英俊的年青人,和一个肩宽背阔,双眼炯炯有神的中年将领跑上城楼,各顶着一面盾牌,来到中间指挥的中年将领面前。年青人喊道:
“父亲,你下去休息,我和史叔叔在此指挥。”
“少将军说得是,”姓史的中年将领说:
“大帅,你已经一天没休息了,这仗一时半会也完不了。你先去休息,我们在这里守。”
史将军叫大帅的中年将领,就是庐州的守将杨次山。杨次山不止是庐州守将,还挂了庐州的知州,军政一把抓。这在疑心病严重的南宋,可以说十分少见。就连韩?也没能军政一把抓,但他将一二把手赶走,自己提了两个上来,这胆子就连杨次山也没有。
年青人叫杨忠,是杨次山之子。另一个叫史经权,是杨次山手下猛将。杨次山看了两人一眼:
“城中兄弟伤亡如何?”
三面攻城,杨次山不可能时时得到伤亡的最新情况。杨忠说:
“已有四千八百多兄弟战死,需要治疗的兄弟有五千多人,其中有一千多兄弟伤势严重。父亲,辅国公他们什么时候能来?大家都有怨言,他带信来说去攻建康,搞什么围魏救赵。建康还有那么多的敌军,完颜永济根本没理会。要是他非要攻下建康才来,那时我庐州可能早就被攻破了。”
韩?虽未来救援,他的计划已派人来给杨次山说了。并给杨次山说了句废话:
“若防不住,随时可以率兵突围。”
这的确是句废话,战斗中突围并不会被追责。只要不是一心求死的将士,到最后守不住了,都会选择突围。杨次山对韩?占领建康虽没什么信心,对他会派兵来救援的信心很大:
“这次也是收复建康的好机会,完颜永济的大军被我们吸引住,建康的金军虽多,辅国公未必不能占领。就算他不能占领建康,也会派兵来救援我们的,让众弟兄不用担心。”
杨次山对韩?的确比较放心,他虽未和韩?见过面。他的妹妹兼靠山杨桂枝,被韩?救的事他早就知道了。在杨次山心里,就算韩?对杨家没有那些恩情,韩?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将士送死。杨次山吩咐了几句,带着一群亲卫离开。
身为主帅,大战期间哪有时间休息。杨次山来到军中主营,这里已坐了七八个将士。坐在左首的是个身材较矮、发须白了一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站起来:
“大帅怎么来了?少将军不是替你回来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