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戈还在和雷迟讨论案子。
危机办的人正在循着线索追捕这位嫌疑人。
他是渔港新聘请的值班人员,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自称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渔港守夜的工作薪酬不高,很少会有年轻人来应征,因此渔港的人对这个青年印象很深刻。
“他们对他的印象里还有一个挺怪的点。”雷迟说,“他非常爱说脏话。”
“脏话?”
“有时候会突然冒出几句,完全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会蹦出脏话。”雷迟回忆着他们问到的内容,“但只要不说脏话,他挺好相处的,比较沉默,话不多。”
青年到渔港这里工作的时间还很短,周围人虽然觉得他略有古怪,但还没开始警惕。
他已经不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手机也无法接通。
“他说脏话的时候会痉挛吗?像这样。”秦戈抽动脖子和肩膀,给雷迟示意。他侧着脑袋,忽然看到雷迟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头浑身金色的巨兽正朝岸边奔来。
狮子的四蹄踏在薄薄的海面上,金色鬃毛在星光之中散发着光芒。
雷迟也转过了头。狮子身后,是正逐渐靠近沙滩的快艇,他的夜视能力很快分辨出,那是谢子京。
“我跟小海妈妈说一下小海的事情。”雷迟快手快脚收拾好车前盖的文件夹,抓在手里。
秦戈:“雷迟!”
雷迟:“有什么事好好聊,别吵架啊。”
下午秦戈和谢子京回到危机办的时候,雷迟已经发现两人的气氛不对劲。他走到张芊身边:“小海妈妈,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讲一讲申请人才规划局同等学力测试的一些准备工作。”
张芊忙起身踩灭了烟:“好的,领导。”
雷迟果然带着她走到了车队后面,远离秦戈。巴巴里狮已经上了岸,它晃动脑袋,抖落满身的水,慢慢走近秦戈。
它威风凛凛,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兽。秦戈一动不动,狮子凑近了他,金色的狮瞳与他对视。片刻后,狮子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子在秦戈脸颊上蹭了蹭。
这是秦戈熟悉的动作。以前谢子京的狮子就喜欢这样蹭着他,或者是用爪子拍他的手。
金色的巨兽果然举起了爪子,它拍了拍秦戈放在车前盖上的手背。
秦戈心中震动不已,他看向漆黑的海面。谢子京从快艇上跳了下来,快步穿过浅海,跑过沙滩。
巴巴里狮站在秦戈身后,把他往前推。秦戈往前走了几步,谢子京已经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谢子京看着他的眼睛,“我……我有点迟了。”
他抬手摸了摸秦戈的耳朵。秦戈下意识缩了一下。这也是他熟悉的动作和手势:谢子京以前也常常这样揉捏他的耳垂,然后开一些正经或不正经的玩笑。
在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秦戈的眼眶先红了。
谢子京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几乎用尽了力气,不让他从自己怀中挣脱。他摩挲秦戈的头发,在他的耳边来来回回地重复:“谢谢……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他亲吻秦戈的脸颊,亲吻他的鼻尖。吻落在唇角的时候,尝到了泪水的咸味。
“你做到了,秦戈。你跟我说过的事情,你全都做到了。”谢子京眼睛也红了,声音又低又潮湿,带着浓重的鼻音,“你重建了一座城市。秦戈,你救了我。”
秦戈终于抱住了他,发狠地和他交换亲吻。
人鱼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苍天星子在时与空的图卷里一颗接一颗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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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鲸岩上,泉奴终于对青眉子产生了兴趣。
“你天生就没有眉毛吗?”他问,“头发呢?”
“眉毛和头发都没有,很凉快。”青眉子笑道。
泉奴观察着他额头上的刺青。
“这个刺青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不知道。”青眉子坦白,“国内对青眉子的研究太少了,除了知道我们拥有准确的预言能力之外。”
泉奴打开了自己的录音趣÷阁:“你所预言的事情,一定都会实现吗?”
“当然。”青眉子笑着说,“我是神的使者,我的预言就是神谕。”
泉奴:“你信神?”
青眉子很久没有说话。人鱼停止了歌唱,他似乎不打算回来,从石头上纵身跃入了海中。十余个银色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深海中。
“我不信。”青眉子低声回答泉奴的问题,“所以我打算用自己的能力改变未来那一个青眉子的命运。”
“命运本身就是一个宗教化的词语,青眉子先生。”泉奴提醒他。
“对我们来说,命运是选择和被选择的过程。生命是被别人挑拣过的,但我们的选择能改变它原本的路径。”青眉子看着海童趣÷阁直的背影,又抬头望向头顶的天空,“我不知道我的预言对人来说是好是坏,至少我救了他,我不后悔。如果他拥有幸福和快乐,那一定不是因为预言主宰了他的命运,是他自己左右着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