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妇人看了看云夫人母女:“看着时辰,家主怕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有什么,我们等他到了再聊。”
云家主是傍晚时分到的,不顾母女两人的反对,连夜便将人带回了濮阳城。
如何处置的初见她们并未过问,只是后来,云夫人和云雨诗偷偷给云傲下了药想要促成云傲和七公主生米煮成熟饭。事败,云家主一纸休书给了她,又因她母族早已覆灭,便将她送到庄子上终老。怜竹后来被记入欧阳家族谱,名欧阳怜竹。由欧阳夫人出面与云家联姻。
这都是后话,只这一次,和老太君相认,有得老太君撑腰做了一回小霸王,初见整个人似乎都带着灵动,若是知晓过往的,如桑麻等自是知道这人曾经便是这般模样。
清晨的空气,干净清新中淡淡的冷香扑鼻。床上的人,睫毛颤了几颤,鼻翼扇动,冷香扑鼻,那星光闪烁的大眼骤然张开,陌生的环境一瞬间的迷茫,方才想起身在何处。
屋子里有地龙,又烧着火盆,温暖如春。
感受到床上的动静,桑麻转身来到窗前:“还想着姑娘认床,必是睡不好的,没想睡的如此踏实。”
初见大眼看着桑麻眨了眨,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大概是这梅香吧,我当真是很喜欢这寒香,果然我们之前养的那两盆是不对的。”
连翘在旁边探出头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便是这花草树木也是挑地方的。”
初见坐起身,伸了伸手臂:“这倒是,瞧这连翘姐姐爽朗大方,清黛姐姐温柔贤淑,紫苏和茯苓聪慧灵动,绝对是桑麻姐姐比不了的呢?”
连翘被这话说的好悬没将手里的帕子扔了,瞪了一眼初见道:“主子说话越发的气人了,居然也学会那咱们打岔!”
“嘻嘻,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桑麻姐姐可以作证。”
说着,脸转向桑麻,桑麻认真的冲着连翘点头,诚意十足。
“桑麻姐姐向来最偏心姑娘。”
这话说的,让初见登时笑眯了眼睛,头还洋洋得意的摆了摆。
桑麻好笑的上前给她套上外裳:“王爷刚刚还来问姑娘是否起了。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姑娘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吧。”
“他倒是精神好,昨个闹了那么久,还能起得这么早?”
“姑娘又胡说,王爷每日里忙不完的正事,哪里能像姑娘这样日日悠闲。”初见任由连翘将斗篷给她系好,转身就向外走。
“连翘姐姐赶紧找几个瓮来,昨日便看到很多梅花上都有一点积雪,若是采了来,到时候多滤几遍,用来冲茶,想想看,茶香伴随梅香,别有一番风味。
我闻着这冷香比起昨日更重了些,想来今日又多开了很多,走走走。”
大红的翎羽斗篷,衣襟和兜帽滚着雪白的狐狸毛,大红的颜色衬托着雪白的小脸更加的瓷白,一双大眼睛星光熠熠,嘴角勾起一抹灵动的弧度。穿梭在龙飞凤舞的梅林深处,仿若精灵。
百里流云看着那翩飞的身影,只觉得此生皆以满足。
连翘缓步上前来到百里流云身边,躬身低声道:“王爷,老太君让人传话,七公主来了。”
百里流云转过头看着连翘,若有所思:“昨日才离开,今日便来了正主,本王怎不知道云傲如此值钱?”
连翘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无语:云家少主,不说身份,便是那长相也确实很值钱的。
“阿见很喜欢这里,本王不想她被打扰,你去让云傲处理干净。还有,告诉他,若是他的事再让阿见操劳,本王就给怜竹指门婚事,欧阳家就不错,赤火他们也都还单着呢?”
连翘的嘴角又抽了抽,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见到云傲,一字不差的转述,眨眼间,眼前已然没有了云家一向稳重的少主析长的身影。连翘再次感叹,果然好差事,能看到云家少主如此失态的举动,千载难逢。
云家少主,自幼所受的教导从来就不仅仅是之乎者也。虽然云家只是经商,然商场如战场,云家的少主子,名正言顺的未来家主,从来就不能是愚钝良善之辈。
云傲虽然为人温润稳重为人称颂,却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他那温润的皮囊下包裹着一颗怎样恨厉的心。
怀揣着百般心思的七公主,在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感受到自己那处不可言说的痛苦,以及身上莫名暧昧的痕迹还有那赤身裸体还在沉睡的男子时,方才知道,她的自以为是有多幼稚,多愚蠢。
七公主狼狈的被百里流云遣人送回宫里,百里莫将贵妃直接打入冷宫,七公主随便送去了外邦和亲。
自此后,云傲便成了继承玉无心之后的有一个让濮阳世家小姐谈之色变的人物。
槿璃带着促狭当着初见的面说起此事,还连连惊叹,自家哥哥果然是披着羊皮的狼。
在梅园足足住了三天,第四天便是开园日,百里流云便带着初见在第三天下午离开了梅园。
濮阳城的热闹十年如一日,大街上人流涌动,即便已经到了傍晚,丝毫没有减少。
回来的路上,初见有些蔫蔫的,百里流云只觉得好笑:“阿见喜欢梅树,回头我们在府里多种些便是。”
头在百里流云的肩头蹭了蹭,鼻子里哼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马车行驶缓慢,又有百里流云温暖的怀抱,这一觉睡的当真是舒服,直到马车被什么冲撞紧急停下,百里流云即便尽力护着初见不被撞伤或者摔倒,却依旧因为惯性向前扑了一下。也正是因为这一下,让初见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百里流云还未说话,马车夫已经在外面开口交代:“王爷,是南朝皇子!”
百里流云没有动作,初见却倾身掀开了车帘子,入眼的一幕,让她心一突。
那曾经在宫宴时见到的漂亮小公子,如今竟消瘦成这般模样。若不是那双普通小鹿般迷茫的大眼睛,初见几乎认不出这个满脸伤痕的孩子。
那孩子似乎是腿断了,挣扎见却如何都不能起身。几名身着灰色同款衣袍的仆从正在大声呵斥甚至是用脚踢。
那个孩子似乎是疼的狠了脸色扭曲苍白,眼睛里有着隐忍委屈倔强。
“赶紧起来,要是误了王爷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废物,走路都能撞到车上!”
“就你这下贱身份,若是惊了贵人,你八条命都不够赔的。”
“赶紧的,滚起来!”
“装什么装,下贱的身子,下贱的命,你便是装的再可怜,也没人会为你出头。”
七嘴八舌,恶毒女,嘲讽。初见气的眼眶都红了,厉声道:“住手!”
几名恶仆平日里被人呼来喝去,如今有了一个撒气的人,自是从折磨辱骂中寻求快意,因此,压根就没注意这虽然有些大,却看似普通的马车。
如今听到有人让他们住手,正要发威,却在转头间看到了车门口那张冰雕玉砌的脸时,吓得浑身发抖,甚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扑通扑通的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请罪。
“主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