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夫人和云雨诗气呼呼的背影,别人只摇头叹息,只云傲面容不安内心惴惴的看着怜竹平静的容颜。
“你还未娶妻,便和人这般拉扯,还偏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你就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你是我云家尊贵的少主,便是公主也配得,那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头,便是做个通房都抬举了她,你还要明媒正娶,你简直糊涂。”
“哥哥,你怎的做出这样的事,这个女人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绛头,让你做出这番糊涂的事?
先前贵妃娘娘还跟母亲说要你尚驸马,你如今这样,该如何同娘娘和公主交代?”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便跟我回去,从此以后再不和这个女人见面!”
“混账,母亲这一生不过你们三个孩子,你是云家少主,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母亲做什么都是为你好。”
“你祖母糊涂,你也要糊涂么?这样死心塌地对一个丫头,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么?”
“傲儿,你若不肯听我的,从今往后我便没有你这个儿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你瞧瞧,即便看着与亲生母亲断绝关系也不肯离开你的人,明显是冲着你背后的身份,你怎么就不能清醒一下?”
“好好好!这就是我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如今为了个卑贱的丫头便忘了生养之恩,好好好!”
“哥哥,你看母亲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你快醒醒吧,为了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么?”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无一不刻薄,无一不恶毒,偏偏说这话的是自己的血亲,受伤害的是自己的挚爱。
云傲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面上的表情也异常难看,在抬头看了看中间坐着的气坏了的初见和正小心翼翼安抚爱人并是不是甩给自己一个冷脸的贤王。云傲无言苦笑,无端生起悲凉。
怜竹一直没有说话,甚至默默喝着清茶,那飘忽事外的神情,只让云傲心底一空,仿似之前自己得到的回应都是一场梦。巨大的恐惧让他猛的抬手握住了怜竹的手。
“怜竹!”
声音里甚至带着惶恐不安。
怜竹放下茶杯,转脸看向云傲,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认真:“我不喜欢她——你的母亲,你的妹妹!
即便我出身不高,即便我曾经有过不堪,却不自甘下贱,也不想别人以此辱我分毫。
你若当真还要我,便要维我一人。
若是日后你变了心,我不会死缠烂打,更不会委曲求全,我会毫不犹豫的转起的离开。
除了晨昏定省,我不受任何委屈,即便这委屈来自你的血亲,我也不受!
云傲,这样的我,你确定要?
会让你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我,你确定要?”
这近乎苛刻的要求便是公主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虽然目前为止四大家除了已经消失的阮家,其他三大家主皆是洁身自好之人,三位夫人却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这是世间所有女儿都期盼的誓言,这世间恐怕也只有眼前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在三从四德之内赤裸裸大白天下。
初见、槿璃和连翘她们甚至是玉盏和两位夫人眼里都冒着星光看向怜竹,接着又一同转向云傲。
或许大惊失色,或许哑口无言,或许目瞪口呆,或许义愤填膺,更或许愤然离去,什么样的表情出现在云傲身上都不会让人奇怪,却偏偏如今这个满脸惊喜,满脸激动甚至感动的人,她们当真认识么?
云傲却不管别人如何想,只觉得天大的惊喜落在自己身上:答应了,怜竹答应嫁给自己了,几个字在脑子里回荡,如何都不能停止飞速跳落的心。
他见怜竹的手紧紧拉着:“我应!”
短短两个字,昭昭显示他对眼前人的爱恋,疼惜和尊重。
两个字,也让怜竹眼里涌上了泪水。刚刚打开心扉,转脸便被那人的血亲一番侮辱,怜竹看似不在意。可世间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坦然面对?
怜竹将那些话说出口,何尝不是自卑,何尝不是自我保护?她想了很多云傲该有表现,难听的,好听的都想到了,却都没有这两个字带给她的震撼大。
可以说屋子里的女人没有不感动的,初见更是掉下了欣慰的眼泪。怜竹姐姐是她最惦记的家人,虽然她之前努力开解她,可是初见自己心里也是害怕的,她曾经的经历无一不告诉她,人心难测。她在说那些话时,心底的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如今云傲嘴里出口的两个字,让初见因为云夫人母女而生的怒气和忐忑彻底消散。
任由百里流云抬手为自己擦掉眼泪,初见转眼看着眼前人,只觉得幸福的几欲死去。这个人,这个尊贵的人,当真是她的救赎。
一顿饭并未因为云夫人母女受到影响,只是两位夫人毕竟是长辈,呆了一会子还是告辞离开了,欧阳两兄弟和母亲说了一声留了下来。
欧阳夫人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初见:“欧阳家愧对姑娘良多,只母亲是真心疼爱姑娘的。之前因为我那孽障让你受了诸多磨难,母亲气愤羞愧,还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如今更是将自己幽禁庭院,茶饭不思。便是我和老爷都不得相见。
我只我这样请求姑娘有些牵强,只是老人家权权疼爱之心,当真让人心痛,姑娘若是方便,便是以故人的身份去探望一下也好。”
说完,对着初见万福一礼转身离开。
一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初见一直心事重重,直到百里流云抬手将她揽在身边,才回过神来,视线所及之处是幽静宽阔的大街,却是初见从未来过的地方,后头看去,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除了欧阳慕白和欧阳慕寒,其他人都不见了踪迹。
茫然无措的抬头看向百里流云,百里流云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身后威武的雄狮立于大门两边,台阶上两排威武的侍卫林立,雄壮的大门紧闭着,只旁边的角门开着能看到里面影绰精致。
门上金色大字“欧阳府”在太阳照耀下熠熠生光。
看着那三个字,初见转脸又看向百里流云,眼里是迷茫,是无助,是害怕。
百里流云只觉得心疼,抬手将人揽在怀里,手缓缓触摸怀里人的头:
“阿见,老太君是真的疼爱你,你知道的,对不对?
那是你的亲人,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恐惧,做什么都可以,不管如何阿见的身后都有我在。
老太君年过七旬,我不想阿见后悔!
我更想看见阿见开心,永远开心。”
感受到怀里人抖动的身体以及轻微的哽咽,百里流云真想将人带走,可是他太知道初见有多渴望亲人了,之前不知道老太君的消息,还能当做不知,如今知道了,阿见心思单纯,只会郁郁寡欢。
纸终归是要捅破的。
好半晌初见才平复下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的从百里流云的胸口离开,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窘迫,低头转身看向门口,却看到了欧阳震和欧阳夫人带着下人站在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