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画突然嗤笑出声:“学什么?你们要我学什么?学着颠倒黑白,学着无事生非,学着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是学着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小画!”
云语画看了一眼云意,那眼神中曾经的孺慕之情荡然无存,云意只感觉那相连的血脉亲情也一声脆响断裂开来,云意心里突然升起了恐惧。他想说什么?却只动了动嘴,没有声音。云语画盯着他质问着:
“我说错了么?”
然后又看向有些心虚的姬夫人和云语诗:“我说错了么?”
“这是怎么了?”身后苍老的声音让云语画的脊背一僵,那声音是云府的老太君,是真心疼爱她的祖母,只因为她一句祖母便开心的合不拢嘴的人。
云老夫人收到消息,便赶紧过来,一路上都在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阻止儿子与姬氏的婚事,让那蠢货进门,让家宅不宁。
老远就听见心爱的孙女那带着凉意的质问,老太太心疼的几乎小跑进了屋:“哎呦喂,我的心肝肉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和祖母说。”
云语画却不转身,她怕看见那慈爱的目光让她的话说不出口,她用力的握了握手心,玉无心和云傲站在旁边看着她居然连老太君都不理,只觉得更加的担心,却也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场灾难,只那么看着。
云语画眼泪流了下来:“我说错了么?你们凭什么?就因为你们家大业大,就因为你们有人撑腰,就可以如此践踏别人么?
是我的错,是我拎不清,是我不该回到这里,不该抱着不该有的期望,妄图学别人兄友弟恭,姐妹相依,父母慈爱。十几年的分离在深的血缘也淡了,是我糊涂,是我咎由自取,可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去欺负我家姑娘。
她已经够惨了,即便你们不因为我去感激她,可也不该去羞辱她。你们凭什么,啊,你们凭什么?就凭你们有钱么?”
说着将手里攥着的银票扔了出去。
那满地的银票看的云傲失望的闭上眼,云家老太太更是气的一口气憋在那里,只点着姬夫人说不出话来。
云意看着那满地的银票,再看看姬夫人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可即便姬夫人做的不对,云语画作为女儿这样大声指责痛斥自己的母亲,尤其还当着玉无心和下人的面,云意自觉的有些丢脸,却也不敢大声训斥,只是纵着眉头道:“小画,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母亲做这些都是为你好,纵使有些不对,你也该体谅她为你的一颗心。为着外人跑来家里大呼小叫,指责自己的母亲,你当真是……”是如何,没教养三个字云意终归是憋在喉咙里,没敢说出来。
“当真如何?没教养么?为什么不说出来?还有,那是我的姑娘,是家人,从来不是外人。”
“云语画!”云意看她说的越发不向,终是忍不住:“我们才是你的家人,生你的父母。”
“忘记了过往的五岁幼童,睁眼看见全然陌生的地方,身上伤痕累累,看什么都带着惊惧,甚至日不敢见人,夜不能寐,形如疯癫,是夫人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日夜不放,给我唱歌,喂我吃药,吃饭。
夫人走了,我还没有完全从那曾经的恐慌中出来,六岁幼童,骤然父母离世,带着恐惧悲伤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任谁说都没有用,偏偏因为我的哭声她才从屋子里出来,如同她的母亲一样抱着我,安慰我,哭着对我说娘不在了,还有她。
十几年,我做噩梦了,安慰我的是姑娘,我病了护在床前的是姑娘,我生气,我不开心,哄着我,逗着我的还是姑娘。
哪怕是最后她身陷囹圄,仍拿着刀划开自己的喉咙为我们求一条生路,我不走,她甚至跪下来求我。
姑娘眼里,桑麻姐姐,怜竹姐姐,瑾璃和我,从来不是下人,或者说初家里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从来不是下人,我们没有尊卑,没有主仆,姑娘有的,我们都有因为我我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签了卖身契的,在姑娘眼里,我们都是她的家人,从我们被她带回去那一天起,就是她的家人,是她拼尽全力,仅凭几岁幼龄的稚嫩肩膀硬生生的抗起整个家的动力。
十几年的相依相伴,生死不离,那才是家人。”
云老太太心疼死了,上前几步来到云语画跟前,伸手搂过她因为激动抖动的身体,慢慢安抚着:“哎呦,傻孩子,这是怎么了,不生气,咱们不生气,有什么事你跟祖母说,有祖母在,任她是谁也休想好过。”
说着,凌厉的视线看向站在那里的姬夫人和云语诗,两人害怕的往云意身后站了站。
云语画平复了一下情绪,从老太太出来,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姑娘的身体不好,如今有背井离乡,你们不知道我多感激你们,感激我的家在这里,感激你们找到了我,这样,至少在姑娘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可以陪着她,甚至护着她。
可是她不要,她不想连累我,不想我为难,她赶我走。不管多难都不想对方受到连累,都相信对方好,这才是家人,不是么?
可是你们在做什么,我真正有着血缘的人在做什么?说着污言碎语伤害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拿着这些冷冰冰的银子去买断我所有的情感。是么?”
她将视线看向默然不语的云意:“您口口声声说我的教养,那么请问您,恩将仇报又是哪家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