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崛川信彦这样和福本雄牵连颇深的人来说,针对他们的风暴,从极道刮起是最好的。
更何况,还有木岛元一这样一个已经一心只为了安享晚年、对弟子和身边人有个托付的内应。
小池隆也……倒是真的颇有些情深义重,肯做这个棋子,肯背他师父的锅。
崛川信彦和高木仁八也出发了。
“这么说,《暴力团对策法》最迟7月份就要公布?”高木仁八装作不知道,随后忧心忡忡地说,“东京地检的人为什么会盯上小池隆也?该不会是芙蓉、三和他们有警觉了吧?”
崛川信彦淡淡瞥了一眼:“别紧张,已经开始了。”
“什么?”高木仁八呆了呆,“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没错。”崛川信彦冷漠地说道,“已经开始了。接下来,要让渡边则和福本雄搞清楚状况!只有依靠我们,全力将他们拖下水,才有翻身的可能!”
渡边则赶往木岛元一家中的一路,已经打过了数个电话。
作为霓虹有数的极道势力,麾下小混混万众的大头目,他交往的人物、处理的脏事不知凡几。
就算冲着这一点,那些有可能知道些状况的人也不会拒绝他的电话。
何况还有个义弟?
“前天,议院刚刚通过了《暴力团对策法》的草案。渡边桑,股市下跌、不动产价格下跌,内阁需要在其他方面做出点让国民会称赞的事情!这次冲突,刚好撞到了枪口上。”
“前天……”渡边则心里一沉,太巧了。
前天通过了草案,昨晚就发生了冲突。但是……
“但是为什么会有东京地检特搜部的人参与?”渡边则沉声问道,“明,你清楚状况吗?”
电话的那头,正是芙蓉的专务渡边明。
他的声音显得有点烦躁:“不清楚。我也是刚刚才从会长口中知道关于《暴力团对策法》的消息,正准备告诉你的。但是东京地检特搜部盯上小池隆也,大概是因为他去东京之后惹上了什么事。听说这小子这两年在东京非常奢靡,钱那么多,很可能与……”
渡边明迟疑了一下,才小声说道:“这件事,不能到处乱说。大藏省和央行组建了一个秘密调查组,正在调查清理金融系统的风险资产规模。你最好尽快从金融领域收手,把资金都收回来,还到哪些金融会社。还有你们自己的金融会社,尽快清算注销!”
“……开什么玩笑?这些事,哪里能够很快办得完?”
“所以加快速度去办!”渡边明厉声说了一句,随后缓和了一点,“二哥,这次的苗头很不对。秘密调查组获得的权限很高,而且居然还有霓虹银行的人参与。那个来自霓虹银行的金融机构局长半泽一木,非常较真……不说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渡边明匆匆挂了电话,渡边则这边则更加担心起来。
把金融领域的资金都收回来,还要清算注销自己的金融会社?
他咬了咬牙,就拿起了车载电话继续拨出去:“东弥啊,你得去找一下尾上缝,我们仁和信用的钱,现在需要急用,得全收回来!”
“诶?大哥,不是刚给她50亿円吗?现在加上以前的钱,要全收回来?”
“啰嗦!快去办,回头再跟你解释!”
“……我知道了。”
这边电话出去,那边尾上缝就不得不接待这个来自仁和信用的所谓社长,她很清楚这个仁和信用真正的主事人是山口组的一个若头,直接对组长负责。
深悉对方背景的尾上缝也不能就这么拒绝。
好在从他们仁和信用出来的钱,总共只有不到200亿円。她刚刚从第一劝业银行,用堤义明那个新会社的股份投资质押了钱,这不到200亿倒是立刻能给出去。
只不过……她很紧张地又把电话打给了介绍仁和信用给她的崛川信彦。
“崛川会长,仁和信用突然要提出全部资金,这到底……”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因此她问得无奈又小心。
“……倒是消息很灵通。”崛川信彦嘴角微微翘起来,“没办法,答应他们吧。议院通过了《暴力团对策法》,他们要做出点应对也是正常的。”
“……仅仅只是《暴力团对策法》吗?”尾上缝总觉得心里发怵,“那其他行业的资金……不动产的价格又开始下跌……”
崛川信彦打断了她:“如果没有足够周转的资金,再用堤会长那边新会社的股份去找找兴业银行吧。之前只在第一劝业银行办理过,我这边还没有安排向霓虹银行备案。”
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高木仁八听完之后小声问道:“应该会开始恐慌吧?”
“正是要她开始恐慌。”崛川信彦玩味地笑着,“从极道开始的打击,秘密调查组的清查,加上东京地检特搜部从两年前就开始收集证据的集中爆发,在这不动产和股市一起开始下跌的环境里!”
他颇有些期待地拍了拍高木仁八的肩膀:“明天,把八幡研究会的聚会安排好!”
“我明白了!”高木仁八也很期待。
快结束吧,卧底的日子太难了。
但这把火,只怕不会第一时间烧到崛川信彦自己身上。毕竟,第一劝业银行还需要他先把窟窿捅大,让那些人把位置让出来。
木岛元一家的院子,当时他秘密前往东京见陶知命时,曾被yakuza蹲守了一整夜。
此刻,院子周边,街角、路边都有车子。
车里,也大多都留了几个人,彼此间颇为警惕地互相瞧着。
陶知命戴着墨镜,和赵春树一起下了车。入江雄太和奈良尤马就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了门前。
敲了敲门之后,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陶知命看见是北雪裕子,微笑了一下:“打扰了。”
“陶会长,请进……”
北雪裕子仍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然后就见陶知命身后的一个跟班,对自己深深鞠了一躬,却没说什么话。
她的眼里有点疑惑,为什么行了这么大一个礼。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了房间里,帮着奉上了茶,奈良尤马又非常客气地弯腰:“惶恐……”
北雪裕子只能欠了欠身,刚端着盘子起身又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平静的院落里,不断地来着人。
很快,起居室中,大家坐在矮几旁的坐垫上,就围成了一圈。
崛川信彦率先盯着木岛元一问了起来:“木岛桑,隆也在东京究竟做了什么,至于引来东京地检特搜部?”
说完,他再次疑惑地看了看奈良尤马。
陶知命带来的这个稻川会的前yakuza,所谓稻川家关西分部的部长奈良尤马,为什么老是朝木岛元一的这个侍女看,还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木岛元一已经比当时显得更老了,弯了弯腰就缓缓地说:“因为过去两年投资赚钱太容易,恐怕是把总会屋的那一套用在了东京……引起了一些麻烦。”
崛川信彦语气有点森冷:“木岛桑,当时我们已经说好了的。隆也,该不会还秘密持有着我们第一劝业银行和旗下会社的股份吧?”
“既然已经说好了,当然没有再继续那么做。”木岛元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请放心吧。只不过……”
他又向渡边则弯了弯腰:“渡边桑,这一次,组里恐怕需要应付好这个麻烦了。虽然任何信用没有给隆也资金,但是底下其他的堂口……”
渡边则脸色一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作为对这个组内灰色地带的元老的尊敬,然后就看着赵春树。
这是和稻川会初代目交往默契的一个男人,他的出身从没有掩饰,是和他身边那个霓虹最令人忌惮的年轻人陶大郎一样的夏国后裔。
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的渡边则沉声开口:“赵桑,福本桑也在这里,不必绕弯了。当初约定好的条件,为什么要无视我们的存在?昨天晚上的事,是故意的吧?”
“你在胡说什么?”赵春树静静瞥了他一眼,“早就与你们约定了商谈的时间,一直在等你。这件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渡边则骤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啧啧啧。”赵春树摇着头,“接手山口组两年多了,还没有摆平内部吗?尤马,你说。”
奈良尤马进来之后一直在演,反正演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不断地注意北雪裕子就行。
他闻言“啊”了一声,然后收回了目光,疑惑地看着赵春树。
“你一直盯着木岛桑的侍女看,太失礼了!”赵春树装模作样地训斥了一下。
“……十分抱歉。”奈良尤马对着木岛元一弯了弯腰,“只是因为……”
“别解释了。”赵春树昂了昂头,“告诉渡边组长,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等他。”
“是……”奈良尤马这才正色对渡边则说,“渡边组长,两个月前就已经向坂元东弥若头说过这件事,他难道没有向您禀报吗?春树老爹来这里,正是赴坂元若头的邀请啊!但是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在开业当天去闹事的事情,山口组到底是想对我们稻川会做什么?”
渡边则的心直往下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崛川信彦。
后者不动如山,微皱着眉头。
渡边则都不用多猜,因为是很容易拆穿的事。何况,明知道昨晚出了这件事,刚才自己还安排坂元东弥去把尾上缝那边的钱提出来,而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昨晚的事。
电话必须打了,坂元东弥的电话无人接听。
崛川信彦沉声质问:“渡边桑,来的路上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说仁和信用要把自己都提出去。坂元君,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们可是从我们第一劝业银行贷了85亿円啊!”
渡边则面沉如水,一个电话拨了出去:“去找东弥那家伙!用全部的人手去找!找到之后,立刻控制起来!”
福本雄眼里寒芒一闪,狐疑地看向了崛川信彦和渡边则两人。
只见崛川信彦也脸色难看:“渡边桑,你既然已经知道消息了,恐怕也清楚吧?第一劝业银行的这85亿円贷款,是要尽快还回来的!”
“……我会和伊藤忠桑说的!”
几句话之间,似乎昨晚的事已经不再重要了。
福本雄忍不住阴声问道:“渡边则,坂元东弥那家伙,该不会掌握着仁和信用全部的权限吧?”
“……失陪了,我要去全力主持这件事!”渡边则站了起来,向赵春树鞠了一躬,“关于昨晚的事,山口组会有个交代的!”
“等等!”奈良尤马再次出声。
众人都看了看他,你一个小字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面对赵春树狐疑的眼神,奈良尤马咬了咬牙,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春树老爹,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有个疑问,我一定要在这里问清楚!”
“什么疑问?”赵春树瞥了一眼渡边则,“放心,如果是与昨晚的事有关的,大胆地问!”
“不是这件事……”奈良尤马摇了摇头,再次看向了北雪裕子。
这下崛川信彦他们都懵了,这货怎么老看她?
奈良尤马迟疑了一下,还是挪了挪方位向她跪坐着,在北雪裕子有点不安的时候开口了:“失礼了,这位夫人……但是,有件事想请教!我的妻子……名为藤原樱,她出身在北海道的宗谷市,父亲名叫……藤原善太郎!不知道您是否认识?”
北雪裕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而福本雄和崛川信彦则齐齐瞳仁一缩,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陶知命。
演帝惊愕无比,看了看北雪裕子,然后握拳敲着手掌:“你这么一说……真的长得和小樱很像啊!”
木岛元一则浑身一震,喃喃说道:“该不会吧……”
北雪裕子呆呆地看了奈良尤马许久,然后才摇着头,有些惶恐地看了看渡边则和福本雄,勉强地笑着:“不是的……不是的……”
这样的表现,没问题才是有鬼了,明显是害怕。
而房间中的人不傻。
更有人是当时的经手人,是造成北雪裕子遭遇的凶手。
陶知命叹了一口气:“崛川桑,这可怎么办是好?我跟尤马认识了很久,听他说过这件事。小樱这孩子,还是四年多以前我从北海道招募到会社里的,我们次元文化的第一批社员啊。”
面对他为难却坚定的眼神,崛川信彦心头一凛。
四年多以前……难道真的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