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白琴唤住了南湘王,小心翼翼的询问。
那句‘其他女子’让白琴心中更是一凉,面上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仿佛她坏了人家的一桩姻缘一样。
而朝歌也在附近,按理来说,她两个都不能过多的靠近,但是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硬着头皮选择南湘王了。
任景焕见白琴这般,心中更是痛的无法呼吸,他只能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一切。
南湘王没说话,但也没拒绝,一手揽过白琴的细腰,足尖一跃,在眨眼后,已安然落地了。
不一会儿,任景焕也下来了。
而沈朝野就站在原地,静默的看着他们,南湘王见此,快速地放开了白琴,白琴脚步有些不稳。
南湘王看着沈朝野那淡到杳杳无迹可寻的神色,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哒哒马蹄声,而且听起来十分的急促。
众人回过头,只见有一人跨坐着马儿驰骋而来,最终在南湘王等人的面前停下,利落的翻下马,跪在了南湘王的面前。
“奴才拜见王爷!陛下有令,王爷等人若是抵达京后,立刻进宫觐见!”
天香坊楼上的窦元嘉听闻也一皱眉,于是就转身离开了此处。
反正她如今无事,他也无须担忧了。
南湘王仿佛预料之中,淡淡一声知道了,随后走到来人面前,附耳私语起来。
这时候,窦婵姝见此有些诧异,还真给朝野说中了,她不免多看了沈朝野几眼。
不说她说假,她真的隐隐约约觉得,朝野整个人的气息有些变了。
之前还能说她身上是一种淡然脱俗的气质,可如今倒有了一股……怎么说呢,反正她只在皇伯伯身上看到过的气势。
“承宴翁主。”
窦婵姝沉思苦恼之时,沈朝野的身后传来了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声线十分的温润清越。
她偏头望去,只见一袭深蓝锦衣的男子正缓缓朝她们走来,虽然那张脸没有让人感觉到惊艳,但是他这举手抬足间的气质,却是高雅清贵的很,在一般人身上极其少见的。
而后她就看见沈朝野闻声转过头,面对蓝衣男子,她恪守礼仪。
“谢公子,有何事吗?”
她仪容穆温,将女子的温婉与翁主身份的高贵表现的淋漓尽致。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在下就不用进宫了吧?”慕容清问道。
沈朝野微微点头,并轻声道:“谢公子的一切都交由王爷决定,他会将你安排妥当的。”
“好。”
两人之间分寸拿捏的甚好,没人起疑。
然而一旁的窦婵姝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沈朝野,凑近低声道:“朝野,他是谁啊?是南湘王身边的人么,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沈朝野微微挑眉,“你问我,我也不知。我只知道他名唤谢承望,这是他挑中的人,其余你该问他才对。”
这三言两语的就将他们俩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噢。”窦婵姝见此也就不多问了。
反正也是一个陌生人,长的也一般般,她没有多大的兴趣,算了,还是不问了。
而慕容清心底失笑,论演技,阿朝当真是自然流畅,骗的他都觉得自己真的是谢承望了。
而另一边的白琴,这就被巴巴的晾在了原地,她也不主动找人聊天。
但你若是仔细瞧,还是能观察到有一处灼灼的视线正盯着白琴,那就是任景焕。
窦婵姝咂舌,看见这两人她就想起她与任景焕之间的婚事,心里就糟心的很。
“朝——”窦婵姝才刚想偷偷摸摸询问今日之事,却不料被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昭阳郡主。”
窦婵姝望去,只见任景焕正朝她走来,他一过来,周围的视线围过来的也多了。
就连朝野意味深长的眼神也瞥着她,窦婵姝脑子里回转了许多言辞,最终吐出了略显干巴的几个字。
“呃,干嘛?”
任景焕与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然后定定的看着她,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闪烁着些许愧疚与歉意。
“景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以为方才的事需要向郡主道个歉,但景焕也自知对郡主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所以郡主要骂要罚,景焕也绝无二话!”
这是自从她们的事情定下之后,她们第一次面对面的交谈,然而这次明显相对于以往的随性,多了一丝拘束和礼节。
然而窦婵姝听这话却是有些不习惯任景焕对她如此的客套,但碍于现在他俩的关系,她神色有些尴尬。
只能继续干巴巴的回复,“没事,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但同时她的双眼有些躲闪,心里发虚。
毕竟挟持白琴之事是她和朝野一手策划的,她实在不好说什么,要真说道歉,也应该是她才对。
谁知任景焕听到窦婵姝的回答,这眉头拧的更深,他沉默许久后才抬头。
看着窦婵姝一字一句道:“郡主宽宏大量,虽不对景焕计较,但景焕也希望郡主别迁怒白小姐,此事都是景焕一人之错,与他人没有一点关系。”
任景焕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底快速闪过晦暗,还有他的姿态放低了许多。
又是为了白琴。
“就这事吗?哎呀,没事的,当时的情况下换做谁都会选择心爱之人的,我懂我理解。”
窦婵姝闻言很是无所谓的甩手,语气也浑然不在乎。
“那就好。”任景焕得到了窦婵姝的回答,心中松了一口气。
“任小公爷。”
然而此时,沈朝野一把拉住了窦婵姝,往前踏出了一步,任景焕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精美花纹的绣花鞋。
可不等他抬起头来,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同时还有四周弥漫开来的一股令他有些沉闷的气压。
“你与郡主还有白小姐的事情如此搞得满京皆知,明眼人都会体恤你。但是,我有一句话赠给小公爷,郡主身份尊贵,不是谁都可以利用的工具,也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花草。事已至此,凡事只可适当,切不要踩着旁人的血肉以求自己的心安理得。”
她的话半明半暗,一方面她同情他,但是另一方面,就如之前的险情,若非是她的一手策划,那么任景焕的一意孤行,最终受辱受伤的只会是婵姝。
婵姝心思相比一些沈宅后院之人比较单纯,所以她不允许任何人任意践踏婵姝,明月就该活在天下,而不是地下。
就像以往璀璨如星的慕容氏,也一样的道理,她最终会让一切都归于原位。
沈朝野这一席话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了任景焕的心头之上,他神情晦暗不明,嘴唇蠕蠕。
“……我知道了,多谢翁主劝诫。”话落,他转身离开了,身影落寞。
对于窦婵姝的豁达和善,让他更具压力之外,或许只有沈朝野这样话中带刺的叱责才能让他心里的愧疚感才稍微的减轻了一些。
沈朝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里微叹,想起那次游湖节上他恣意又洒脱的风姿,再联系如今萧条落寞的人影,她只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可这事的罪魁祸首却是十分的明朗,依旧是爱乱点鸳鸯的嘉靖帝。
等任景焕离开后,沈朝野轻吐出一口浊气,余光瞄到窦婵姝星星眼的盯着自己,她挑眉询问。
“怎么了?”
话音一落,窦婵姝却猛地伸手抱住了沈朝野,嘴里哇哇大喊。
“啊啊啊啊!朝野你刚才太帅了!说出了我的心声!终于,终于有人为我说话,为我考虑了……”可说道最后,窦婵姝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低弱了下去。
自从皇伯伯的旨意下达之后,不仅父王冷心薄情,就连一向疼爱她如珍宝的母妃,也没有站在她这里了。都一味的让自己顺从,却从不在乎自己愿不愿意。
哪怕为她争取一下那渺茫的机会,都不没有过,她这心里是灰心意冷又难过痛苦。
而如今朝野却因为任景焕在危险之时毅然选择白琴之事为她打抱不平,那一副肃穆庄严姿态的维护,实在是让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呜呜,果然还是朝野对她最好,有她在,她的心里才会真的安然。
沈朝野感受到颈边的凉意,心一顿,后又了然,对着窦婵姝轻声道。
“一段时间不见,你之前为我进宫御前讨说法的气势去哪儿了。”
“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这件事情不是你大不大度的问题,有时候,还是要为你自己想想,为五王府着想。”
“好啦,我知道了……”窦婵姝拱在她的脖子间吸了吸鼻子。
她自然知晓婵姝为何如此,一是她不爱任景焕,二是性情善良,她也在为任景焕和白琴的事可惜。
但是有时候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些也不该是她考虑的,一贯如此,到头来委屈的还是她。
“行了,别当缩头乌龟了,给你看场好戏,喏,那里。”
不过一会儿,沈朝野的声音响起,窦婵姝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只见沈朝野眸光浅浅笑意得看着前方,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却不禁睁大了双眼。
“这……这俩关系还能这么好呢,我还以为——”
只见白琴此刻已不再是独自一人,身旁多了一个人,那就是沈朝歌,她们两人面带微笑的聊着天。
或者准确来说,沈朝歌是面含微笑,白琴则是面露惶恐,那是心虚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