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朝之的心头一跳,所有的硬气到底还是荡然无存。
想起之前陆安生不喜欢去医院的举动,沉默片刻一只手将人一把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给周行发了一条消息。
大概半小时之后,周行买了退烧药匆匆赶来,看清楚房里情景的时候眉目间也闪过了一抹惊讶。
陆安生紧紧拽着他不放,这让宿朝之的行动要显得艰难了很多,虽然有周行在旁边帮忙冲泡感冒药,但是怎么喂药又成为了很大的一个难题。
宿朝之放低声音轻轻地哄了几句,偏偏陆安生也不知道有多久没睡好觉了,睡得有些过沉,毫无反应下他沉默片刻,最后示意周行把杯子递过来,拿起后仰头灌了几口,直接俯身对上陆安生的嘴,直接渡了过去。
担心陆安生呛着,宿朝之也不敢把药送得太猛,只能一口一口慢慢地投喂,等到最后一杯药全部喂完,外面的天色早就已经彻底地暗了下去。
关于楼下的庆功宴进行地怎么样了,宿朝之已经半点都不关注了,安排周行下楼去跟其他人打声招呼后,看着房门再次关上,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终于安稳些许的人,微微压了压嘴角,轻轻地也翻身上了另外的半边床,躺在了陆安生的身边。
被枕在头下的手臂早就已经压得发麻,宿朝之却是浑然未觉,一切静下后整个夜晚显得分外的宁静,他稍稍侧头可以看到那个蜷在怀里安静入睡的男人,时过境迁,多少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宿朝之久久地看着陆安生的侧颜,思绪一点一点地弥散,不知不觉间也缓缓地合上了眼。
恍惚间,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在梦里他化身成了一条通体鳞片的黑龙,从九天中穿过,化为人形轻盈地落在了地面。稍稍往前走上几步,可以看到一个红衣如火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长箫,听到脚步声缓缓回头,看到他时,从眉目深处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前走去,却发现两人不知不觉间却是越走越远,终于有一道鸿沟拦截在了他的跟前,站在对岸的男人对他说:“黑龙,好久不见。”
画面一转,眼前所有的场景都被血色浸染。
他站在万千尸骸之上,寒风彻骨。
红衣男人定定地看着他,所有的情绪在眼底疯狂盘踞,说出的每一个字仿佛一把刀深深地割入心头就算逆天改命,我也要重铸你身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仿佛瞬间扼住了咽喉,他想说“不要”,周围的整个世界又瞬间破裂成了万千的碎片,在每一块碎片上,无数的景象如走马灯般浮现皇帝与丞相,商贾与伶人,军阀与戏子,学者与琴师
一世接一世。
无数的片段铺天盖地地笼上,碎片斑驳地铺满了整个世界。
骤然加快的心跳让宿朝之从梦境中惊醒过来,再低头,发现身边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做了一样的梦,低垂的眼睫间挂着隐约的泪痕,在这样的姿势下恰好缓缓地低落在宿朝之的唇间,一如梦境中的苦涩滋味。
一片黑暗间,有一层若隐若现的红光从宿朝之的身边透出,将他和陆安生一起笼罩在了其间。
在这种极度脆弱的状态下,即便已经逐步渡入了宿朝之的体内,属于凤凰的妖力依旧本能地感受到了本体的召唤,形成了一道屏障,无声地滋养守护着。
这样的画面无疑充满了诡异,然而宿朝之只是稍稍有些晃神,在心口揪紧的感觉下,将陆安生往自己的怀中更带紧了几分,让他完全地浸透在身边的红光当中。
所有片段依旧清晰地烙在他的脑海中,虽然还不能完全地串成一条线,但是所有接收到的信息已经足以告诉他,这些并不只是单纯的梦境,而是被他遗忘的记忆。
如果不是这次陆安生过分虚弱下的无意接触,这个载满回忆的破旧牢笼还未必会在什么时候打开。
到底是为什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宿朝之看着自己分明是从自己体内渗出的凤凰之力,胸口闷痛下声音也愈发低哑了几分,隔了几百年的称呼,宛若呓语:“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