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才去跟父母去告辞。
她找的借口,是有外国演员朋友来东京了。
为了事业,不能不去应酬,见上一面。
然后她连晚饭也没在家吃,只去厨房用食盒带了些吃的东西就出发了。
只留下了瞠目结舌的父母在家面面相觑,好一阵犯嘀咕。
“真是的,怎么晚饭也不吃就走了呢?这孩子连一天都没在家待够呢……”
“还不是因为你把她给宠坏了,从小到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比男人都有主意,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
“怎么能怪我呢?女儿的倔脾气到底像谁,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要照你这么说,倒是该怪我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嘛。你一个男人比我一个女人还能唠叨,女儿今天明明是被你的话刺激到了,这才离开的嘛。你想想看,外国人就不过新年了吗?1月1日是国际节日吧?谁会在这样的日子打扰别人?明显是借口呀。”
“哼,这种事儿怎么也能怪在我的头上?何况我又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你成天唉声叹气,我才多说了几句。要说起来,女儿的婚事明明是该母亲负责的事儿。我倒要问问你,你又为女儿做了些什么?”
“我做的还不够吗?连最近也一直在替女儿找相亲对象呢。怪只怪你的商社没有一个出色的下属……”
“什么?这叫什么话!我的商社可有一百多人呢。没成家的年轻人至少六七十吧?你都看过资料啦?”
“人多有什么用?我只要一个长得不难看,个子不矮,学历不太低,能力不太差的女婿人选,可连一个都没有。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不足,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去跟庆子说?”
“哎呀,你呀你,哪有你这样挑三拣四的?恐怕全天下的男人也没有合格的啦。”
“胡说,我看新闻里那个姓前田的国会议员就不错。还有去年夏天那个办理大阪直播杀人案件的检察官,好像也凑合了……”
“说这样的话不害臊嘛。我看女儿就是受了你的影响,才总活在不切实际的梦幻里……”
“哎哟,难道我们庆子差吗?全日本最漂亮的女明星哎,嫁得好不是应该的吗?”
“她可是三十四岁的女人啦!”
“哪有怎么了?就是二十岁的姑娘也没她漂亮。”
“光漂亮有什么用?女人可要生孩子的。再怎么样,这方面也没法和年轻姑娘比呀……”
“啊呀呀!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是咒女儿生不出孩子吗?难怪女儿跟你没什么感情,你也太残酷了。”
“这是哪儿的话!我只是实话实说,何况又没当着她的面……”
“那也不行,这就不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呸呸呸……”
完全不知道家里啥情况,不知道父母为自己拌上了嘴。
松本庆子坐上出租车的后座后,只是焦急地把纸条交给司机,把食盒放在了膝上。
想要赶往她记录地址的所在地。
宁卫民告诉她的地址并不是银座,与她记忆里宁卫民曾经说过的不一样。
但她并不在乎。
她甚至不愿意细思宁卫民是否对她撒了慌,只是一个担心他的身体,想要尽快过去。
以至于司机认出了她,一路上频频从后视镜朝她看来,总是想找借口和她搭话。
她也熟视无睹,无动于衷。
不得不说,新年第一天的街道上车流,显然比平日减少了许多。
沿路上或许因为司机分了神,出租车还闯了几个红灯,到达赤坂才不过用了二十分钟。
当出租车拐过了赤坂地铁站,顺着宽阔的街道开始拐进了小路,公寓已经近在眼前。
而这里更是静谧无声。
又过了几分钟,在夕阳的余晖里,车子彻底停了下来。
司机从驾驶座轻声地说,“就是这栋公寓,您到了。”
松本庆子从窗外望去,看得出那是栋高级公寓。
这时,才有点感到意外,她没想到宁卫民能够住在这么高级的地方。
于是不由又问了司机一句。
“没搞错吗?就是这里?”
“不会错的。这里我很熟,经常来。”司机笃定的说。
“那好,多少钱?”松本庆子没有怀疑了。
“五千五百円。”司机尽量把计费表展示给松本庆子。
而松本庆子压根就没去看计费表,便急匆匆的付了车资。
但正要推门离开,却不妨司机又恳求道。
“松本……您是松本小姐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看在今天是新年的份上……”
松本庆子这才意识到司机是自己的影迷。
看他神情羞涩的样子,松本庆子甚至明了,这个司机是很不容易鼓起勇气的。
想了想,不便拒绝,就要过纸笔给他签了名。
而且好人做到底,她还特意问过了司机的名字,耐心的写上了感谢服务和“恭贺新禧”的字样。
为此,司机大喜过望,随后收好签名,就像私人司机一样,跑下来给松本庆子打开车门。
然后连连鞠躬道了几声“新年好”,目送松本庆子走进公寓大楼。
他这才重新上车,疾驶而去。
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新年得来的一份比较惊喜的礼物。
同样因为这是比较特殊的一天,公寓大楼也没了平日看守大门的门卫,就连语音门禁也没打开。
这让松本庆子非常顺利地,自己拉开大门走了进去。
从大堂到电梯,从电梯又到楼道,她始终都没见到一个人。
到处都只能听到她自己走路的声响。
按理说是有点让人心虚害怕的。
但或许是因为刚刚满足了一个影迷的心愿,她也比较开心,一点没有这种不佳感受。
就这样,她一直走到了宁卫民的门前,确认房间号码后,她轻轻按响了门铃。
没人应答。
又敲了几声,仍然无人应答。
最后迫不得已,松本庆子加大力度的拍起门来,这才终于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有人向门口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