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还真没说错,松本庆子一来,他的病就好了。
1月1日当天晚上,尽管宁卫民还在发着烧。
但这一晚,他最高体温顶多就到三十八度为止了,再没达到过需要吃退烧药的范畴。
而到了1月2日的凌晨两点多,他就彻底退烧了。
久违的清凉感让他感到舒适,终于告别了骨头的酸痛和摊煎饼似的辗转反侧。
他不再半梦半醒中蜷缩身体了,而是放松身体,尽情舒展,由此沉沉睡去。
结果这极为酣畅的一觉,他一直睡到了将近中午才醒。
醒来时感到自己已经基本如常,精力得到了充沛的回复。
而更让人想象不到的是,居然才一起床,就看到了令他难以置信,如同梦幻的一幕。
当时,宁卫民本来穿上拖鞋是要去洗漱的,结果走出卧室就闻到了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味。
跟着就发现盥洗室有人,走近后,他竟然看到松本庆子正带着耳机听着音乐,面朝室内跪着擦地板。
盥洗室里的松本庆子穿着家庭主妇一样衣服,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袖子卷起老高,用忘我的劲头儿,认真且卖力地擦着。
这简直与《蒲田进行曲》哪部电影里的小夏,穿着大衬衣,在满池的碗碟,水管哗哗流水的脏乱厨房里,为了抛弃她的那个渣男银次郎擦地的一幕如出一辙!
只要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当初坐在影院里的时候,没人不为这经典的一幕,为了可悲的小夏落泪。
更别说,宁卫民眼前看到的可不是摄影棚里拍摄电影,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生活。
要知道,松本庆子可不是电影里那个只拍过一部电影的三线明星小夏。
她是真正的一线当红明星!
是全日本的男人都暗恋过的国民女神!
为了他!
竟然肯低下身子去做这样的事!
这种事儿在宁卫民的心里,就从没想过会发生。
哪怕亲眼看到,也感觉特别不真实。
怎么可能不让他有受宠若惊之感?
也就难怪他随后的反应,会跟那部电影里看见小夏头一次买回食材要为自己做饭的安次一样了。
宁卫民赶紧走过去,低下身子先轻轻拍了拍松本庆子的肩,以免吓到她。
然后等到她回头,冲她笑了一笑,就伸手要拿走她手里挂满泡沫的刷子。
可松本庆子却坚决不让。
她看到宁卫民时虽然也露出笑容,却极力躲避着他伸过来的手。
甚至不惜扭过身体严防死守,也要保卫擦地的工具,弄得宁卫民一点办法没有。
“你这是何苦呢?”宁卫民不由得露出苦笑。
“你说什么?”松本庆子大声说。
“我说这种事儿不该你做,应该让我来做!”
宁卫民也提高了音量,但仍然没用。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请帮我把耳机拿掉……”
宁卫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昏头。
是啊,为什么不去掉沟通的阻碍呢?还得让人家提醒……
于是赶紧伸手照做,这下才算交流起来正常了。
但可惜的是,松本庆子以“马上就要弄完了”为理由,照样坚守阵地,非要赶他出去。
最后宁卫民很无奈,只能是以自己的认输来结束这场“领地之战”。
但毫无疑问,这种失败也更让他的觉得心动,很温暖,没法不感动。
说实话,普天之下,还别说是想找这样的老婆或者情人实在不容易。
就是想找这样认真负责的保姆也难啊。
所以等到松本庆子打扫完毕盥洗室之后,宁卫民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动手干活了。
他立志要做个暖男,硬是把松本庆子强行按在唯一沙发中,要她休息。
而且还没忘投桃报李,借花献佛。
他在厨房看到了松本庆子买来了不少新鲜水果,就切了满满一盘,端来慰劳她。
应该说,宁卫民切水果的本事是远超过一般人的,就连普通的厨师也未必及得上他。
毕竟他在坛宫饭庄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老总,天天都免不了要和厨房打交道。
他不但把未来三十年的果盘花样已经提前应用在坛宫了,而且还跟负责冷菜和艺术厨房的大厨们,认真学过几招。
所以学以致用,这会儿就很露脸了。
加之他又切得万分仔细,将双手的灵巧发挥到了极致。
最终,他端上来的果盘把各色水果合理运用,摆成了一只凤凰。
果肉大小均匀不说,而且摆盘华丽,造型也十分好看。
“切得真好!”
果不其然,松本庆子为宁卫民的手段惊呼出声,而且还甜蜜的笑了。
“你的手可真巧!”
她一边赞不绝口,一边用叉子叉起一小块的果肉,在光晕里仔细的看。
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还有点舍不得吃呢。
虽然神色流露出了一丝孩子气,可语气却又像个表扬孩子的母亲。
“谢谢。你喜欢就好。”
为此,宁卫民欣慰地笑了,他也用极为相似的目光看着松本庆子。
要知道,松本庆子那白得透明的皮肤,在高兴的时候会“唰”的一下变成玫瑰色。
这样的她,可爱极了,诱人极了,实在没法让人不迷恋地看着她。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松本庆子似乎在明知故问。
“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宁卫民支支吾吾,耳根子有点发热。
作为习惯内敛的华夏人,有些亲昵的话对于真心喜爱的人,反而不好意思诉之于口。
“很什么?你说呀……”
松本庆子锲而不舍,脸色开始泛红。
“很亲近,很好看。”
宁卫民抛开矜持,坦白心声。
“怎么亲近?怎么好看?”
松本庆子心花怒放,但仍在不满足的追问。
“……虽然你一直都很美,可今天不同以往,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非常令人惊讶。”
“不敢相信我会做家务?”
“有点儿。”
“女人做这些是天生的,不用学……”
“不能这么说,做家事其实很辛苦的,一点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