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抿紧了嘴唇，即使他没有刻意去想，刚才费奥多尔说的话也如同魔咒般在他脑子里萦绕不绝。</p>
他的话语、他的存在本身，仿佛都扭曲了现实，像是藏在阴影中的毒蛇，只待猎物放松心神的时候带去致命一击，注入麻木神经的毒素。</p>
“哗——”</p>
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啪的一声黏在了船体上。</p>
房间里的两人顿时收声，在一片寂静下，可以听到什么黏糊的物体和船体摩擦的响声，并且这个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靠近。就像恐怖电影里登场的怪物，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深海中的怪物正在逐步逼近，这种未知的恐惧足以折磨任何人的神经。</p>
无论是费奥多尔还是白兰都没有慌张，再可怕的怪物他们都见过不少了，大风大浪过来，不会一下子就失去分寸。</p>
啪——</p>
一只苍白的手掌啪的一下印在圆形的玻璃窗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p>
白兰突然想起什么，余光看了一眼旁边的床铺，神经稍微放松下来。</p>
果然，下一刻，窗户从外面被打开，洛夫克拉夫特那张面无表情的、宛如面具一般的脸出现在房间内，整个人都湿透了，长而卷的深色头发贴在身上，像是一大团海藻披在身上，散发着浓重的大海深处的腥味。</p>
“洛夫先生……”白兰松了口气，“您这是去哪里了。”</p>
“海里。”洛夫克拉夫特回答了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p>
不过他的出现，确实令这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了。</p>
费奥多尔虽然知道洛夫克拉夫特的存在，不过直面他本人还是第一次，整个人不自觉调整成谨慎且戒备的状态。</p>
洛夫克拉夫特看都没有看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从海里回来后直挺挺倒在了床上，干净整洁的床单很快湿透了。</p>
“……”</p>
不得不说，外神旧日们的反应，总是能超出费奥多尔的预料之外。</p>
白兰笑眯眯地道：“你可以继续说，洛夫先生很好说话，除了神代君以外什么都不在意的。”</p>
费奥多尔当然没有蠢到在旧日面前讨论他的计划，深深看了一眼白兰：“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再继续吧，白兰君。”</p>
他有把握，白兰会同意的。</p>
只是时间的问题。</p>
费奥多尔离开了，就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p>
白兰松了口气，暗自郁闷，怎么感觉这位魔人比以前更加难搞了。</p>
刚才他差点直接同意了，当然，拒绝并不是说他对费奥多尔的计划有多抗拒，纯粹是知道在和聪明人合作的时候千万不能陷入对方的节奏，不然就不是合作，而是充当垫脚石了。</p>
“刚才还真是多谢洛夫先生了。”白兰想了想，借此试图和洛夫克拉夫特搭上话。</p>
主要是这位的行事实在是诡异，费奥多尔来之前也是，太阳刚一落山就默不作声窗边直接翻下去，然后现在更是像个水鬼一样直接从海里出来就躺床上，吓他一跳。</p>
白兰都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选择和小雾古一间了。</p>
只要不踩雷，就是个老实孩子，有一种小正的感觉，相处起来轻松多了。</p>
洛夫克拉夫特似乎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苍白的大手捂住的衣服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p>
白兰有些发毛，忍不住问：“洛夫先生，您还带回来了特产吗？”</p>
“……食材。”洛夫克拉夫特慢吞吞开口，吐出这个单词后就闭上眼不再说话。</p>
食材？</p>
白兰只好就这个词语开动脑筋，始终想不通神的脑回路。</p>
另一边房间。</p>
神代雾古正在和六道骸联机打游戏，不得不说豪华邮轮的服务就是到位，就连两人想要玩最新游戏的要求也能够满足。神代雾古帅气的按下必杀技的连键，成功解决了六道骸的角色，屏幕上弹出巨大的winner！</p>
神代雾古露出开心的笑容，放下手柄：“这局是我赢了~”</p>
“恭喜。”六道骸不走心地道，“再开一局？”</p>
“嗯！”神代雾古兴奋地答应下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p>
“玩游戏有那么开心吗？”六道骸忍不住问。</p>
“算是吧，”神代雾古随口应道，犹豫了一会，有些不好意思，“好吧，这其实是我还是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出来旅行。”</p>
以前，无论是在人群多么聚集的地方，神代雾古能感受到的也只有孤独。</p>
越是喧嚣，越是寂寞。</p>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屏障树立在四周，告诉他这附近没有他的同类，两种不同物种、不同维度的生物，如何能引发情感上的共鸣？</p>
但是在六道骸等人身上，神代雾古却没有那种隔着一张纸的感觉。</p>
而且，六道骸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朋友，温柔体贴，很会把握分寸，超级会照顾人。</p>
像是能猜出他想要什么似的，有时候连神代雾古自己都会吓一跳。</p>
“所以，与其说是打游戏很开心……”神代雾古有些羞涩，但还是鼓起勇气抬头，脸颊上浮现一层浅薄的红晕，鼓足了勇气看向六道骸，“不如说，和你在一起很开心。”</p>
六道骸看着他，默默捂住了脸。</p>
“欸？六道君，你怎么了？”</p>
“啊，没事，只是在重新认识自我什么的……”</p>
“欸？”</p>
“没什么。”</p>
六道骸三言两语将神代雾古的注意力重新拉到游戏上，手上随意操作着角色，嘴边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