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当做依据是吧?”
蓝元振突然出现在了小皇帝的身后,其实他早就结束了和另外几个太监的对话,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小皇帝所在的崇政殿。
甚至因为皇帝和白永安的对话实在太过冗长,他还听到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
至于张观这个人,他也是颇为了解的,为人有古君子之风,既不阿附权贵也很少因为别人而改变自己。
但这一次,这家伙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因此蓝元振不得不站出来提醒道:“而且还是那种刚好可以用来掩饰离间心悸的依据。”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旁边的太监宫女一时之间都进入寒蝉,就连张观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反倒是这个老太监一脸的从容不迫,静静的向皇帝行了礼,然后才继续说道:“其实官家说的对,白先生的才华你刚才也看到了……”
大向赵祯从无去了,赞许的一笑,而后才继续道:“这样的人才,倘若因为太后批评官家的时候拿他作伐而受到了连累,那你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啊?”
“这……”张观想了想,“确实有些冤枉。”
蓝元振点了点头,看来这家伙的脑子又恢复正常了。
于是他继续说:“王成作为朝廷首相,见不得这种冤枉事儿,亲自站出来纠正,那也是应当的。如今女主临朝,有人就担心类似的混帐事会多起来,不管这种担心有无必要,哪怕是先帝在位的时候,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是不是都得将这些祸事消弭于无形?”
“大铛说的对!”
大铛一词,在此处并不是指大号的铃铛,如果非得说是的话,那也是挂在皇帝身上的铃铛——依附皇权而生的太监。
蓝元振就是这样的大铃铛。
只是这个铃铛似乎想的有些早了。
却听张观继续说道:“但臣还是要说那句话,无论王成是否有那样的心思,陛下都应该主动与太后亲近一些,而且最好做些让中外陈明都知道的事。以免坐实了某些人的不端猜测之后,反而助长了他们投机取巧的野心。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些投机取巧的东西倘若能够成事还则罢了,倘若是一群废物的话,那陛下恐怕会被他们连累。”
这话把蓝元振都给吓了一跳,且不论他确实把话说得早了,毕竟张观要表达的观点更侧重于后面的长篇大论。就说这长篇大论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就足够让人下个半死了,他竟然是在担心,有人贸然出手会连累了皇帝。
赵祯当然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那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严重。
因此他只是将张观扶了起来,说了声:“朕知道的,你不要这么担心。”
但蓝元振却突然止住了赵祯,他说:“官家,你得谢谢张修注。”
“好,那我谢谢他。”
说着已经吃了个半饱的,赵祯干脆站起来向张观拱手致意。
不过他的行为举止之中,却全然把这个要求当成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但纵然是玩笑,张观也是不肯接受的。
他不但躲到一旁,还郑重其事的说道:“陈的这番话,发自肺腑,陛下一定要谨记在心才是。”
看来他也看出了赵祯的轻忽。
甚至他还转向蓝元振进行求助:“大铛一片忠心,老臣刚才全都看在眼里,还望大铛为陛下多多遮风挡雨,把我大宋江山千秋万代。”
说着,他竟然扑通一声,给蓝元振这个太监跪下了。
宋朝最重视大幅寻常的太监,当然不敢受这样的礼数,而且就连施大夫阶层当中的人,也是会相互监督,不容许给阉竖们好脸色看的。
但今天,当了在场十几个内侍宫女的面,张观竟然行此大礼,可见他的内心已经忧虑到了何种境地。
赵祯当然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但他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蓝元振已经扑通的跪了下去,和张观头对头地趴在了一起。
“张修注,老奴也看到了您的一片忠心。既然您信得过老奴,那老奴不妨告诉你,老奴就是死无全尸,你要保着陛下安然无恙。”
说着这家伙竟然呜咽的哭了起来。
张观许是饿极了,他也哭了起来,但哭的动静就比不上蓝元振了。
赵祯站在旁边都快看傻了,他赶紧把这两个人扶了起来,又帮他们擦了擦眼泪,忽悠想起这一切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一般心里不知道有多委屈。
但他又知道这两人是为了他好,自然不好埋怨他们什么,只好也擦了擦他自己的眼泪——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呜咽着嗓子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用膳吧。”
用膳这个词其实并不是宋朝的习惯,至少不是使用最高的词类词语,好在宋朝人还是能够听懂的。
因此他们三个人竟然相互扶持着,晕晕乎乎步入了已经开始布置的宴会现场。
忽然,张观突然叫了一声:“老臣还没说那句最重要的话呢。”
赵祯一脸愕然。心道你都说了那么多了,还没说到要紧处吗?
蓝元振倒是礼数周全,他拱手抱拳,问道:“修注还有什么话要说?”
“老臣刚才说,陛下应该在人前都与娘娘亲近,倒是忘了待会儿的宴席上,还有不少同僚也会……”
“来人。”赵祯看张观已经为自己谋划到这个份上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场就喊人吩咐道,“快去请大娘娘一同赴宴。”
所谓的大娘娘,在这一特定的历史时期,指的是赵祯对太后刘娥的固定称呼。
除了大娘娘之外,宫里还有一个杨太妃,平时负责抚养赵祯,因地位不及刘娥,赵祯常呼之为小娘娘。
至于娘娘这个词,是宋朝人对女性长辈的敬称,“宫中民间皆然”,并未在此时固定的称为妃嫔的称呼。
宋朝人对妃嫔的称呼,目前最常见的是娘子。倘若是皇后的话,则会用唐朝称呼皇帝的方式,称之为圣人。
当然现在的圣人也就是宫皇后,在后宫之中其实也没什么权利可言。不要说和唐朝皇帝相提并论了,就算是和宋朝的皇帝赵祯本人相比,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只有那位太后,才是这皇宫之中权力最大的人物。
只是这大人物据说昨天一天都没能安枕,今天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早上,到如今也没有传来起床洗漱的消息。
甚至蓝元振都有些怀疑,太后究竟能否前来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