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琢隅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走向雍王府。
深夜来访,墨影没有多问什么,而是带着他一起进入木室,两人开始做起木活来。交谈之间,完全都是木雕的手法,刀刻的精准,以及花色如何做得逼真。两人拿着器具,吱吱呀呀地在木室忙活开来。一时间,清香的木屑味儿在这寒冷的雪夜里,竟然鲜活了起来。
无需下人伺候,无需旁人打扰。没多久,两人之间也不再多话,各忙各的活计,何琢隅却在做木雕的时候,几次发呆失神,摇曳的烛光中似乎能隐约看见他湿红的眼眶,手中的刻刀险些伤了手指。
墨影看着他的神色,心中便明白了大半,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才淡淡地说:“现在应该没人监视了,说吧,你怎么了?”
何琢隅的余光瞄了一眼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初伊没了。”
墨影一愣,叹了口气,说:“白歧告诉你的?”
“嗯。”何琢隅手中又继续做起了木雕,声音不大,字句清晰地将自己去寒冰岛见白歧的前后经过都说了一遍。语毕,又问墨影:“殿下,您觉得,我们要不要准备第二手方案?这事儿我总觉得有些担心。初伊已经无法起死回生了,可她的爹我是一定要救下来的。这也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儿了。”
“白歧是我们整个计划中的棋盘,没了他,‘荷塘月瑟’会缺少最重要的一环。”墨影顿了顿,又道:“更何况,‘荷塘月瑟’也本就是他的主意。”
“所以这次营救,我们不能有半分差错。”
墨影点了点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皇兄那儿,总觉得,大婚当天营救,似乎太过冒险。皇兄是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我怕,他会有所防范。”
“可是,我却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何琢隅沮丧地说。
“如果能让皇兄亲自放了白将军,才是最安全的。”
“这事儿我考虑过,其实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白府密室里逃出去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此人。”
“我觉得有。”墨影将手中的一块雕刻了一半的荷花放在一旁,转而又去拿了一把更为锋利的小刀,对着荷花的花瓣刻起纹路来。他接着说:“皇兄向来不做无用功,他如此费尽人力物力去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我觉得,不大可能。”
“这么说来……”何琢隅一惊:“难道皇上他……”
“不清楚,还不能下决定。”墨影的余光扫过窗外的雪地,看到没有脚印,没有痕迹,才继续说:“皇兄的线报当然要比我们快,这并不能证明幕后推手是皇上。”
“可我们去哪里找这个逃出去的人?再说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也许他早就逃到南越或者西滕去了。又或者,就算是他还留在北晋国内,恐怕,也不在紫微城了。”
“就算还在紫微城,我们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墨影淡淡道:“这么多天,此人换了衣服,换了妆容,都是有可能的。更何况,满城都是通缉令,我相信,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已被全城搜捕了。”
“殿下觉得,逃出去的这人会是谁?”何琢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不是凌天,也不可能是什么石家军余党,这些,都是皇兄的说辞。”墨影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何琢隅,目光中忽然闪过一星光亮:“你觉得,会不会是白初伊逃出来了?”
这话好似神佛之手,一下子抚慰了何琢隅尚未舒缓过来的心,他着实一愣,旋即却苦笑着,说:“殿下,我已经够难过的了,您就安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