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迟疑半刻，忽然脸上露出的神情十分痛苦，她低下头，道：“小的斗胆，请大人收回刚才的话。”</p>

诶？？</p>

程潇潇一愣，她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方一居然如此放在心上。</p>

“这是什么缘故？”程潇潇问。</p>

“……大人大抵不知道，若是没有这春香醉，这些姑娘该何去何从。”</p>

程潇潇想了想，伸手扶起方一，道：“是我言重了，不好意思，方姑娘，你给我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p>

“是。”方一站起身来，低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春香醉如今做大一些，固然免不了要去招收贫苦女子，但可恶的又岂是我们一介女流？那些无家可归，在家中任人鱼肉，横死于暴戾丈夫的女子可又少了？没有他们，春香醉又岂能是吴国最大的青楼。”</p>

程潇潇想了想，这话的确有道理。</p>

“是我错怪你了。”程潇潇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p>

方一咬着嘴唇不吭声，只是不晓得心里是不是已经气急败坏，她脸上一片白，瞪着程潇潇的眼神倒是变得更加锐利，只看得程潇潇颇有寒冬腊月的冷意。</p>

“既然是这样，关于春香醉的事，我会想办法安抚安抚圣上。”程潇潇心想，反正也是空头支票，何不润色得更圆满一些？</p>

方一一愣，正没想到片刻之前还针锋相对的大人，如今竟然肯为自己说话。</p>

“这倒不是为了你。”程潇潇说道：“也算是给你和春香醉的姑娘们一个交代。”</p>

方一表情古怪，意味深长地瞥了程潇潇一眼，似乎嘴里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半途给咽了下去。</p>

“大人……请你把人带走吧。”方一背过身去。</p>

程潇潇心说，这女孩本性不坏。</p>

她掂量钥匙，上了石桌，敲了敲李含栀的手脚，那金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十分坚硬，敲上去甚至有点儿好听。</p>

好吧好吧，你等着哈，含栀，这就放你出来。</p>

程潇潇抓住钥匙，正预备捅进去，忽然愣住了。</p>

小鸡？</p>

宝函里，小鸡挣扎着钻出来。</p>

“潇潇，你小心些。”他说。</p>

不就开个锁么？还能被钥匙捅死么？有什么好小心的？程潇潇一脸懵逼。</p>

她留神关注着钥匙，方一忽然说：</p>

“大人小心些，这钥匙锁都是上百年的古器。”</p>

是这个意思啊。</p>

程潇潇研究透彻锁眼结构，准备解开李含栀右脚脚踝上最大的锁扣，忽然听到耳畔风声，这是？</p>

“小心！！”</p>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小心”救了程潇潇一命，她就地扑下身，紧抱着李含栀，身后锐利“嗖”一声，一道掌风从脑袋顶上穿过。</p>

咯的一声。</p>

程潇潇手底按着的石桌，忽然产生异响，她仔细看去，竟然是一道龟裂的裂痕。</p>

这一掌隔空掠过，掌风劲力居然让石面裂开了细缝。</p>

程潇潇不由得心惊胆战，心想，这一掌若是盖在自己身上，那可不是一两个窟窿眼那么简单。她抬起头，自不用说，这么强劲的掌风，自然来自方一。</p>

“你疯了！”程潇潇往后退一步，大叫：“你想杀了我？”</p>

“正是！”方一刹住脚步，反手一掌翻着推回，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而这一击更加凌厉，一点儿犹豫也没有，身周翩翩起舞的纱衣飘逸起来。</p>

“你不要命了！胆敢袭击朝廷命官！还是钦差大臣！你这是谋反！”程潇潇嘴里嚷嚷个不停，脚步倒也是一刻不停，正要躲，刚才提醒她“小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p>

“不要动。”</p>

别动？</p>

程潇潇一见到气势汹汹，发了疯一样的方一，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说不动就不动啊？考虑一下可能性好吧？但是不知怎么的，这声音偏偏有些说服力，程潇潇果然不动。</p>

方一带着气势凌人的一掌，停在程潇潇——准确的说，是停在程潇潇身边，李含栀的胸口上，未进半分。</p>

程潇潇吓得脸都冒绿光。</p>

“是谁？”方一低吼一声，只见到一阵剑影铺天盖地而来，从上下两个方向同时掠向方一。</p>

这一招攻势又快又狠，连方一也吃了一惊，她急忙回守。</p>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何不现身？”方一回守得有条不紊，尽管快剑瀑布一般从各个方向挺进她的几处穴道，可手掌如同泄舞的流光，门户守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儿缝隙。</p>

剑势固然凌厉挺俊，却不能深入分毫，也只有出其不意的那一剑让方一有些措手不及，逐渐熟悉对方的攻势后，方一心里已经明镜似的。</p>

只是她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一边回退，一边质问进攻者的名号。</p>

然而飘逸的身影下，这谜一般的高手却不置一词。</p>

“好，既然阁下有意藏手，那我便同阁下玩一玩。”话音刚落，方一已经施展出雪走的功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