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的确没把程潇潇放在眼里。</p>

纨绔公子哪里会看上什么平凡女子，更何况是程潇潇这样大大咧咧不识大体的冒失小鬼？</p>

“千恩万谢，自然是你的好朋友，这位李公子。”方一盯着程潇潇，杀人诛心，她便是要这女人自惭形秽到死：“要不是你们感情好，你带着他来找我复仇，我还真没那么容易达成夙愿。”</p>

谁知道程潇潇没脸没皮，居然笑嘻嘻地抬头道：“不客气啊不客气。”</p>

这……</p>

做人怎么能这样？</p>

方一脸憋得通红，这一拳头打在软豆腐上的感觉可一点儿也不好。</p>

她负气起身来到李清让身边，不等她发问，李清让便亮着嗓子笑道：“我看你不用浪费口舌了，程姑娘愿意为我报仇，我对她只有感激的份，你拙劣的反间计实在太难看了，方老板。”</p>

方一一愣，李清让继续道：“另外，你要杀我——那随你，我李清让要是拧一下眉头，就不是男人。”</p>

“——迂腐！”憋了半天，方一也只憋出这么两个字，甩手离开。</p>

“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她撂下一句话，把程潇潇推到角落里，离开了密室。</p>

程潇潇被推到一旁，见方一扬长而去，她开始注意这间古怪的密室。</p>

四周黑洞洞的墙壁上，大大小小排布一些造型奇特的玉器，模样各异，但是颜色都很古怪，并非寻常翡翠玉石一般的青绿、乌色，而是像煤炭一样，黯淡无光。</p>

房间正当中，一个笔画复杂的朱色字迹画出一丈方圆的图案，图案上列着古怪的阵法。</p>

几人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被扔在屋里，身上不仅点了穴道，还被绳索捆得解释，打得结死的不能再死，只好乖乖留守原地。</p>

半晌，耐不住性子的程潇潇忽然开口问：“各位。”</p>

一出声，闭目养神的李清让挑开一只眼的眼帘，灰蒙蒙的瞳孔里泛出光。</p>

“程姑娘，有什么事？”</p>

“咕——”</p>

“额？”</p>

“是我肚子在叫啦……”程潇潇满脸尴尬，扭过头看向韩咩咩，企图挽回一点面子——谁知道韩咩咩冷着脸看向她。</p>

“你还真是个吃货……”一如往常的毒舌没有来临，韩咩咩话说到一半，眼睛动了动，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似的，滴答滴答滚了下来。</p>

这一下可把程潇潇看愣了，她赶紧用膝盖前行，来到韩咩咩身前，用肩膀顶住弯着腰恸哭的韩咩咩。</p>

“你怎么了？”程潇潇道：“你可吓坏我了，怎么哭起来了？”</p>

“潇潇，我有事告诉你。”韩咩咩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舌头，嘴里登时泛起血味儿，她满嘴含血，血肉模糊地发着音。</p>

“别着急，慢慢说。”程潇潇看见韩咩咩这样子，可心疼。</p>

韩咩咩啜泣半晌，才道：</p>

“我……我……我……”</p>

她连说了三个我字，愣是没把话给说明白。</p>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潇潇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她捏着手里那一块残破的碎布，交到韩咩咩手里，早有预感似的问：</p>

“是……楚云深吗？”</p>

韩咩咩转眼哭成了大花猫，两眼涕泗横流。</p>

“到底出了什么事？”程潇潇越发觉得事情蹊跷。</p>

韩咩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把见闻说了。</p>

说到赌坊的时候，程潇潇还有说有笑，毕竟韩咩咩与自己年纪相仿，经历相若，两人分开行动，此时又再遇到，很多事想必真如亲见。</p>

然而提到那农户之时，程潇潇的脸色就变了。</p>

自打楚云深入吴以来，既没有投宿客栈，更没有去使馆府邸作客，反倒是自掏腰包，承了一家山间农屋作为据点。</p>

老实说，楚云深给的那一大笔银两，都足以买上十几户这样的小屋子。</p>

不清楚楚云深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人在那小屋中也算是投宿了月余。</p>

在程潇潇看来，这样的住所，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情了。</p>

“楚云深回去了么？”程潇潇关切地问。</p>

韩咩咩两手攥住，一见到程潇潇这眼神，哭相更惨了。</p>

连雪也劝：“程姑娘，要不，要不你还是别问了，你越问的急了，公子他越说不出口呀！”</p>

程潇潇不明白，事已至此，为什么连雪还要叫韩咩咩“公子”，不过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道：“咩咩，你说，我不问就是了。”</p>

韩咩咩好容易抚平情绪，说话间仍然抽泣不止。她看着程潇潇，眼光肆意躲闪：</p>

“……我，我去农屋，那里……那里有很多，尸体。”</p>

尸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