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咩咩心里由衷对自己的幻想感到羞愧,这群师兄弟一个比一个穷,哪来的钱住什么豪宅?</p>
这么想着,韩咩咩跟李清让等人顺着楼梯往下——这家叫做“云来楼”的客栈看起来比窑洞好点儿有限,不敢信这正门居然在地下。</p>
借着门口微弱的阳光,翻开层层叠叠,扑了灰像是迷障一样的蜘蛛网,几人来到大厅,老七熟练地找到一捧蜡烛,点亮。</p>
唰的一声,火苗腾地照亮整个不大的屋子。</p>
韩咩咩都快被自己吓哭了,这地方借着遥遥的火光勉强能看清楚内部格局,但是整个屋里的陈设哪里像是客栈,说是棺材铺恐怕有人也会信。</p>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地方,角落的几张桌子边还有人喝着酒,只听到碰杯与灌酒的动静,却听不到人的话语声。</p>
前厅这儿静悄悄的,明明见着人,但是韩咩咩总觉得自己像是见着鬼一样,心里惴惴不安。</p>
“老板。”老七叫来老板,后者端着一小铜壶,整个人吊丧似的拉着脸,神出鬼没来到韩咩咩桌前,就冷不丁杵在她身后,凭着沙哑的嗓音幽幽问:</p>
“客官,要点什么。”</p>
这声音比午夜十二点的鬼哭狼嚎也就好了一点儿。韩咩咩吓得寒毛倒立,偏偏又不敢出声,只好哆嗦着手紧抱着手里的茶杯,牙齿咯哒咯哒地颤着,渐渐也能听到心跳的剧烈声音。</p>
老七叫了一壶酒,下了三碟小菜,并没有急着跟几人商量计划,只等酒足饭饱了,才说要住店。</p>
“住店?”韩咩咩一听这话,急了,她扭头一看——那蜡烛并不常亮,也许是为了省点挑费,屋里时不时就熄了火,来了人又点上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搞得跟密室逃生一样,就这,还住店?</p>
韩咩咩甚至怀疑这地方哪里有让人落榻的地儿。</p>
就这么一个看上去又阴森可怖,又穷酸落魄的地方,老七啊老七,你也是真会找不自在,咱人穷,志可不能穷啊。</p>
韩咩咩实在忍不了,放下筷子正要说些什么,老七忽然笑着问:</p>
“不合胃口?”</p>
不,不是这个问题……韩咩咩忍无可忍,尽管这里的菜出乎意料地还算正常,但这也根本不是重点。</p>
“酒拿走,老板,之前定的客房,还在么?”</p>
“客官里边儿请。”这饿死鬼一样的老板伸了伸手,脸上却没有一般客栈里那掌柜点头哈腰的气质,只是指了一条路,顺嘴还说道:“客官您算是本店的常客,恁的要住,不如小的给你换一间上房,那柴房屋里那种地方,实在不是人住的。”</p>
等等。</p>
韩咩咩放下筷子走不动道了,刚才这老板的话让她在意的不行不行的,这老头儿什么意思?</p>
在韩咩咩看来,就这样的客栈已经算没法住人了,如果连他都觉得糟糕,那这柴房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p>
韩咩咩心里一阵恶寒,一把扯住领头走的老七,道:“人家一番好意——”她朝老板那儿努努嘴,给老七拼命递眼色,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能不能换间好点的房?</p>
老七抿了抿嘴,笑着回道:“多谢好意,掌柜的,我们就不必了,还是原来那地方住着舒服,照例,这是定钱。”</p>
老七从怀里摸出一颗银锭子,足有巴掌大小,把韩咩咩看呆了,两眼倒竖。</p>
“客官,咱找不起……”</p>
“跟以前一样。”老七却一点儿没有要找零的意思:“这间柴房盘下来,其他的,你随手准备一些酒水一会儿送来,其他的便不费心,银子归你。”</p>
这老头儿死一样的脸上居然也多了些许颜色,连连鞠躬致谢,飞快退去。</p>
这操作把韩咩咩看傻了,这么大的银两,别说能去隔壁鼎香楼挥霍,就算要把这间破酒楼整个盘下来也都绰绰有余。</p>
这老七到底什么意思?韩咩咩狐疑跟在身后,虽然这地方又恶心又奇怪,但是当下她一门心思放在老七的身上,寻思这半大小子到底有什么打算?</p>
几人跟着老七一路往下,实没想到这客栈底下这么深,来到最下面的一间柴房,老七推开咿咿呀呀直响的房门——与其说是房门,不如说就是一个半人高的栅栏,门上既没有锁也没有闩,基本只能虚掩。</p>
就这,就这,就这??韩咩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死盯着眼前的老七。</p>
老七自然是不为所动的,照例推开了门,见到屋里情况,甚至还露出颇满意的表情,而一直强行忽略环境邋遢难堪的韩咩咩总算是忍不住了,她要吐!</p>
“这这这,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啊!!”韩咩咩大叫。</p>
“嘘。”老七摁着韩咩咩,四下里瞥了眼,道:“别出声,小心点。”</p>
“小心什么?”韩咩咩觉得自己迟早要疯。</p>
“咱们尽可能掩人耳目,切不可让人怀疑身份。”老七说。</p>
“啊??”韩咩咩无语了:“这地方就算给银子让我来,我也绝不来的,谁会怀疑我们身份了,再说,你到底防着谁?”</p>
她总觉得老七比自己还小心,拜托,虽然不是自夸,但好歹韩咩咩还是有一个作为吴国通缉犯的优越感。</p>
虽然这也实在称不上是什么正经优越感。</p>
但是好歹也比起老七这操作溜得多。</p>
“我师父。”老七道。</p>
“他知道这里?”韩咩咩一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