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两人脑门上见了红,但不停。</p>
“他俩疯了?”韩咩咩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离得很远,看不清吴筱白手里的字条到底什么模样,但是这两个老家伙的样子可算是吓到她了。</p>
老七小心翼翼道:“你不知道这个吴世子手里握着多少人生杀大权,这些大夫也不容易,他们只是不想死罢了。”</p>
只是不想死,就要践踏在自己的尊严上么?</p>
吴筱白装模作样扶起两人,脸上带笑,“二位请起来,小生哪能受此大礼?咱们都是蒙皇恩浩荡——你等虽然是草芥布衣,但毕竟在皇城根地儿行医,多少蒙阴。”</p>
这话说出口来,不光是这两个争着磕头的,其余一干大夫中了邪似的,登时从椅子上慌忙下来,有一个笨手笨脚,衣服被板凳扯住,整个人“咚”一声,连脸砸在地上的,根本也顾不得疼,一个个撅着屁股扑在地上,像是排练好的一样,大呼:</p>
“皇恩浩荡!”</p>
嚯。</p>
这场面,大抵只有在电影——不,即便是电影里,也没有这种真切的诚惶诚恐,这种感受,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感受,韩咩咩可不想体会。</p>
韩咩咩被老七扯下来摁着脑袋:“你疯了?”</p>
韩咩咩心里委屈呀,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p>
吴筱白微微笑着,道:“你们有这份忠心,那便不一样,不像有一些不识抬举的游医,憋着一肚子坏水恐怕是要害人,像那样的,小生斗胆已经替皇上处理了。”</p>
韩咩咩肩膀一震。</p>
“他说的,就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韩咩咩往左右看一眼,道。</p>
老七表情复杂,埋着脑袋,双手颤抖。</p>
就一眼看去,吴筱白这话的确是一枚重磅炸弹,这炸弹从空中扔下,激起万千重浪,只可惜这浪花被压在众人心底里,绝不敢冒出一点儿端倪浪花。</p>
只要打眼看去,见到这些年迈的老大夫肩膀背脊都压着颤抖。</p>
这是愤怒,还是恐惧?</p>
韩咩咩有些茫然。</p>
这种复杂的感情,简直就像是有了实在的形体,在空气里缓缓发酵。啊,韩咩咩觉得透不过气了。</p>
吴筱白扶起几人,道:“各位不必多礼,都起身吧。”</p>
众人这才肯站起身,一个一个陆续起来,拍拍身上的土。</p>
吴筱白道:“既然各位都是行家、大师,这件事我也实在无法可施,只好找诸位商量。这是药方,我找到此方子之后,立刻将其上呈宫里,皇上知道之后自然欢喜,也就让我研究此物。”</p>
吴筱白转悠几圈,脸色沉了下来,道:“可是谁想,药方居然用的是人体血炼。”</p>
“人体血炼?!这,这可是大忌讳!”一道声音从众大夫当中钻出来,吴筱白眼睛很尖,立刻捕捉到这人。</p>
“老前辈,有何指教?”吴筱白雷厉风行来到这人面前,一只手的扇子抵在他的肩膀手。后者一哆嗦,脸色拉了下来:“回,回世子爷,小的,小的只是个药童。”</p>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p>
韩咩咩也看傻了。</p>
这老头儿没有八九十,少说也是个七八十的古稀老头儿,就这个岁数,还说自己是“药童”?药老还差不多啦。</p>
吴筱白也跟着笑了笑,道:“老前辈过谦了,我适才听您说,人体血炼是大忌讳?”</p>
老头儿闭口不吭声。</p>
吴筱白也不动怒,只是道:“老前辈可否助在下一臂之力?实不相瞒,这件事,已经上呈皇帝,他命在下三日内要找到这方子的线索,不惜斥巨力,关乎在下一府的性命,实在不是一件小事。”</p>
这老头儿才悠悠开口:“大人,小的真的只是药童,做了一辈子药,早先也曾听说过人体血炼,但姑且以为只是吓唬人的传说,您要小的帮您,小的实在……实在是无从下手,这里汇集的才是咱城里赫赫有名的名医,他们或许有法子。”</p>
“有人知道么?”吴筱白问。</p>
自然没人敢吭气。</p>
这人体血炼,听名字就不大吉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韩咩咩心里也泛起嘀咕。</p>
“大人,小的寻思,既然皇上要这方子,咱们虽然不识得血炼的法子,但这方子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炼药的法子,小的还是会个一二,咱们不如架起锅炉药鼎,焚香炽烤,上报便说“在做了在做了”,如此不知可否?”</p>
这“药老”倒是机灵。</p>
吴筱白摇了摇扇子,嘭一下打在脑袋上:“我怎么没想到,好办法,好办法。”</p>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在屋里兜了几个大圈子,道:“好,那就这么定了。”</p>
“定了?”</p>
“去宫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