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儿气定神闲，腋下夹着一样事物，从刀斧手的脑门儿上踏来，款款落在地上，手上横劲一动，把那“事物”抛在地上，骨碌碌滚到几人眼前。</p>

瘦小个的一瞧，愣住了神，身后也中了一刀，哗啦啦的血箭飚出，胳膊上开始恣裂，他摇摇晃晃翻身一退，把身后那中暗刀的一脚踹出四五步远，呜哇一声嚎出血来，看样子是把内脏蹬碎了。</p>

这瘦小一些的看样子好不到哪去。横着捏了一把刀赶到那“事物”前，揭开裹在上头的衣物一看，差点背过气。</p>

韩咩咩等人离得不远，见到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牙齿外翻，脸上的肌肉涌动，毛发四散，两眼珠几乎是僵直地上翻，眼看像是不成活了，不知怎么，这张脸，韩咩咩竟然觉得有些印象。</p>

这金老头儿落了地，冷笑着见到匍匐地上的一胖一瘦，似乎压根没放在眼里，他抖了抖下摆裙裾，几步跨过两人，朝吴筱白迎面而来，扭头拱手，模样十分跋扈嚣张，不用说，似乎也没把这吴筱白多当回事。</p>

“吴世子，老夫来迟了。”金老头儿道。</p>

吴筱白身上受了伤，正被几名下人搀扶着，勉强站起身，拍了拍白衫上的污渍，嘴里道“好说好说”，给金老头儿叫了座，屋外的刀斧手把韩咩咩同那两名“大夫”围困当中，已经是瓮中捉鳖。</p>

“还得是金老先生出手。”吴筱白令人奉茶，金老头儿冷哼一声，瞪过去，一眼见到了韩咩咩，气得牙痒痒。</p>

“世子殿下，就是这群歹徒强盗，正是这几个宵小动了老子的东西。”</p>

吴筱白笑了笑，道：“竟没想到他们还敢自投罗网。”</p>

他起身来，把手里的那“方子”撕得粉碎。</p>

“早料到你们会来。”吴筱白抻开扇子，来到那“一胖一瘦”面前，指着那年幼一些，还有些气儿的小个子问：“交出来吧。”</p>

那小子才知道上了当，一张嘴，满口牙染了血，朝着吴筱白啐了一口，后者扬起扇子撇开，脸上浮现出愠怒的神情：</p>

“你可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扇子！”</p>

这小个子冷笑一声，道：“那又怎么样？卑鄙无耻！”</p>

“我卑鄙无耻？”吴筱白一愣，蹲下身来，用扇子顶住这小子的下巴问：“你说我卑鄙无耻，我问你，窃走我宝贝的是谁啊？”</p>

“是我！”</p>

这小子居然答应了。</p>

“哦？怎么，偷东西的骂失主无耻？”吴筱白道。</p>

“我呸！”这小子叫道：“这东西根本就不属于你，这方子……这方子不是你们该得到的东西。”</p>

“嘿。”吴筱白笑了：“世上东西凡事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东西先在我手上，我托人重金求来，怎么又不属于我了？”</p>

他用扇子轻轻拍了拍小子，道：“拿来吧。”</p>

这小子冷哼一声，扭过头去。</p>

“不拿？”吴筱白笑了笑，折起扇子，一脚踩在那胖子的腰上，低下头，啧啧道：“哎哟哟，生命力够顽强的，中了金老一掌，居然还活着。”</p>

远处，金老头儿冷笑一声，道：“老夫出手非死即残，是世子要老夫留一条命，这才让他多活一刻。”</p>

“你听到了？”吴筱白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这小子：“对我来说，这药方子很重要，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现在这老头儿的命就在我脚下，你要怎么做？”</p>

吴筱白轻轻踩了一脚，胖子条件反射似的发出呻吟声。</p>

小个子紧咬着牙，全身哆嗦。</p>

“不肯说是么？”吴筱白道：“那你可要仔细看好了，这老家伙从生到死，你要仔仔细细，睁大眼睛，可要看个清楚明白。”</p>

吴筱白一双白雪似的靴子溅上愈发多的血，他一脚轻一脚重，浅一脚深一脚，踩在这胖子肉乎乎的肚皮上，血花似的滋啦滋啦响着。</p>

“——不在我身上！”这小子总算是熬不住，大喊着。</p>

吴筱白停脚，两眼圆睁着瞪了瞪小子，没吭声，就停了片刻，两人都不吭声。</p>

过了一会儿，吴筱白疯了一样加重了脚步，狠狠在这胖子身上又踩起来。</p>

这小子的心理防线这才彻底崩溃，又哭又嚎，拼了命抱住吴筱白的腿，然而后者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脸上的表情愈发狷狂。</p>

“那东西，那东西已经不在我身上了！”这小子大叫：“——那，那老头儿追我们的时候，我们怕躲不过，于是路上碰见一个小叫花子，就把那方子藏在叫花子身上去了。”</p>

吴筱白这才停手。</p>

他居高临下，颇怜悯地盯着这小个子，摊开手，笑了笑，道：“你明白我意思吧？朋友，你不把话说明白，这老头儿可能留不下全尸哦。”</p>

这小个子咬着牙关，指了指一旁的韩咩咩。</p>

与此同时，金老头儿也猛地站起身，一双电一样的眉眼笔直射来，他脚步飞快，转眼便到了韩咩咩面前。</p>

“世子，这就是我说的那叫花子，老子亲眼见到，这两个把那方子塞进这叫花子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