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骊珠一觉醒来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从出生时身体就不好,叶骊珠七月十五子时出生,天生阴气重,被邪祟缠身。小时候高僧说她想要活下去,最好是要出家,在寺庙里粗茶淡饭青灯古佛过一生。
只是,叶骊珠的父亲最是疼爱她。好好一个女儿,怎么会舍得她出家当尼姑。
三岁那年,叶骊珠的乳母一时大意,冬天晚上睡觉前忘了关窗,害她被冻了一晚上,大病一场,发烧烧到险些夭折。
叶骊珠的父亲是当今丞相,叶丞相请了名医给她医治,勉强保住了性命。但是,在叶骊珠五岁那年,叶丞相看着她越来越虚弱的身子,再也不敢留她在家,将叶骊珠送到了明佛寺中,从此只有逢年过节时,叶丞相才见叶骊珠一面。
叶骊珠在明佛寺中修行将近十年,再过两个月,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
最近这些天,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她时常咳嗽,胸闷,帕子上沾染着斑斑血迹,寺庙住持说叶骊珠不肯剪发成尼,脱离凡俗,佛祖再也护佑不了她,让她早日回家,说不定能遇得上贵人。
叶骊珠一手挑开了青色的纱帐。
她刚刚醒来,墨发松松的散了下来,云雾一般,白色的亵衣也是宽松散乱的,露出精致纤细的锁骨。
叶骊珠生得极为动人,她自己并不知道,寺庙里的尼姑向来不讨论女子的容貌,但凭心而论,叶骊珠确实是个尤物。
她年龄虽小,身段却极为柔软,弱柳扶风一般,肤色如冰似雪,天然一股媚态,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含着一汪春水,时时都似在引诱别人。偏偏眉心天生一点秾丽的朱砂红,冲淡了她身上的媚意,为她添了几分娇憨。
柔媚与天真并存,是最为致命的。
因为身体不好,她的脸色常常是苍白的,唇瓣也是浅浅的粉,寺庙中不允许别人伺候,叶骊珠都是自己穿衣洗漱。
她拿了一件青色衣袍,笼罩住了自己玲珑娇美的身段,坐在窗边将墨发拢起,戴上了一顶青色的小帽子。
叶骊珠去了后山,掬了一捧山泉水洗了洗脸和手,就要回来时,她听到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我听师父说,珠珠这个月就要回去了。”
“珠珠回去?回哪里呀?”
说话的这两人,是明佛寺住持悟心师太身边的两个小弟子,一个叫做清双,一个叫做清慧。
清双道:“对了,你不知道,珠珠来寺庙的时候,你还没有出家。师父平时也没有讲过。珠珠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是大官的女儿,家里可厉害,一般小官见了珠珠的父亲还要跪下呢。珠珠长到十五岁,师父要她回去了。”
清慧知道叶骊珠平时没有什么架子,不骄矜不冷漠,虽然身体差一些,但寺庙里每个人都喜欢她,听说叶骊珠要走,清慧有些难受:“啊?珠珠要走了?我之前还说,等我化缘攒够了钱,给珠珠买一支好看的珠钗呢。”
寺庙里人人都剃度了,唯独叶骊珠,有漂亮的长发,虽然戴着帽子看不出来,但别人都知道的。清慧还以为叶骊珠已经出家,是带发修行。
“哼,你不是担心给珠珠买不了珠钗,而是担心珠珠走了,再也没有人月底陪你一起下山采购了,你这个胆小鬼!”清双嘟囔道,“这些年来,珠珠的大官父亲过节回来看,他还捐了不少钱,不过,珠珠的母亲倒是没有来过,我听说,珠珠的母亲还给珠珠生了一个弟弟,清慧,你觉得珠珠回家以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清慧也不知道,她们向来都不在寺庙里说这些,悟心师太也不让她们讨论俗事,也就私底下说一说。
清慧抬起了水桶,道:“回头我就告诉珠珠,如果她不喜欢家里,被人欺负了,要早早回来,我们和师父都喜欢她。”
叶骊珠的手上山泉水未干,仍旧是湿润的,她擦了擦眼睛。
叶骊珠每年见两次父亲,见不到两天,父亲又要回京城。至于母亲,叶骊珠来了明佛寺就没有见过的。
父亲常说母亲身子骨不大好,不能出远门,所以十年来,叶骊珠只在梦里想想。
她五岁就来了明佛寺,五岁之前的事情,记不太清楚,有关母亲的容貌,也记不清楚。
父亲之前跟她提过一次弟弟,当时叶骊珠没怎么记住,如今听清双的言外之意,母亲是因为有了弟弟才不来看自己,叶骊珠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但只是一瞬间。
没有回到家,见到自己的家人,她不能在心里随意揣测。
叶骊珠打扫了庭院,远远就能听到琴声,是悟心师太在弹琴。
这些年来,叶骊珠在寺庙中,琴棋书画是学习了的,都是悟心师太在教她。
净手更衣后,叶骊珠沏了香茗送到了悟心师太的房中。
悟心师太眉眼明澈,超凡脱俗,叶骊珠将茶放下:“师父,请用茶。”
悟心师太点了点头:“骊珠,你也去用斋饭吧。”
叶骊珠正要转身,悟心师太又喊了她一声:“骊珠。”